昭蘅感受到他心底的一片熾烈,抬頭觸及他真誠而灼熱的目光,一時間竟不敢直視。
因為知道這一面之后,他們再無相見的可能。
“傻子。”昭蘅輕嘆。
“我也有東西給你。”安胥之拿出放于懷中許久,沾染了他體溫的荷包,慢慢解開,青玉簪子露了出來“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你,好看嗎”
昭蘅親緣單薄,除了奶奶,無人真心疼愛她。
幼年在村里,跛足大夫對她還算不錯,給了她飯吃,給奶奶治病,她以為他是疼愛自己的,可是后來他端來很多苦澀的藥汁威逼她喝下我養條狗都能看門,你也該為我做些事了。
后來入了宮,陳嬤嬤對她也很好,但她把她送給了蔣晉。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為何會喜歡白榆
他對自己的好,從無所求。
只因她是她,便對她奉上真心。
他雖只是東宮宦侍,卻讀過許多的書,常年在宮外行走,見多識廣,他給她講宮外的世界,講山河壯美、民風習俗。
他說等她出宮之后,帶她北上看蒼山草原,南下看煙雨江南,西進去戈壁騎駱駝,往東下海尋寶珠
從他的言語中,她看見山川遼闊,異域風情。
她囿于宮墻一隅,他為她開了一扇窺得廣袤天地的窗。
他給了她從未得到的尊重與愛護。
這么好的白榆,讓她如何能割舍
可她知縱然不舍,也只能舍了。
安胥之察覺到昭蘅情緒的低落,喜悅被壓下幾分,皺了皺眉,清亮真誠的眸中浮現擔憂。
“怎么了不喜歡嗎”安胥之急忙問。
“不是,我很喜歡。”昭蘅眼睫顫顫,忽然問“白榆,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安胥之覺得她是犯了傻,唇角漾起絲笑意“因為阿蘅對我也很好啊,你還給我做鞋。”
昭蘅搖了搖頭“比起你對我的好,一雙鞋根本微不足道。”
安胥之終于覺察出了她聲音里帶著的哭腔,慢慢地轉頭看向她,凝睇著她發紅的眼眶,只覺得心上堵了塊巨石,悶悶的不舒服。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傻阿蘅,那會兒我被宮人欺負,你比我矮那么多,卻敢擋在我的面前,趕走那些欺負我的人。阿蘅,如果沒有你,我現在還是個受人欺負的啞巴。”
昭蘅感受著少年掌心炙熱的溫度,眼底的淚一下滾落。
她想起了那時的自己。
也想起了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白榆。
彼時他們真可憐,一個如沒有魂靈的行尸走肉,一個被人欺負懦弱卑怯。
現在好不容易好起來了
不知為什么,雖竭力想讓眼淚停下來,卻哭得越發厲害。
到最后,她放棄克制。
沒有關系的,縱是為他流一次淚也無妨的。在白榆面前她不必偽裝堅強,他不會笑話嫌棄自己的懦弱。
落日已殘,晚霞將整座宮城覆上旖旎面紗。
女子粉白的臉龐在霞色日光下猶如嬌妍的芙蓉花,淚痕滑落蘊藏著幽幽光芒,看著又是可憐,又叫人心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