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怪物學會了文明社會的準則,這本就是違背天性的事情。
他做慣了深淵之主,面對簡青時,卻隱隱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失控的感覺。
理智和本能在告訴他去纏繞、捕獵、撕碎簡青吧。
想要他,就把他據為己有;想讓他待在自己的視線中,就讓他捆縛于觸手織就的牢籠;想要他的氣息和味道,就把他拆吃入腹,永久的享有心臟的美味
吃了他吧。
所有的觸手再一次從黑暗中席卷而來,高頻次赫茲的聲音回蕩在整條長廊中,使得玻璃密集又疾速地震顫起來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紫黑色的觸手如同藤蔓般在地面生長攀附著,以一種極高的速度朝著簡青一寸一寸地靠近。
先卷上他的小腿,讓他摔倒,黏糊糊的觸手和嬌嫩皮膚相貼,傳達出的觸覺溫熱又細膩;
游弋的觸手會在那一瞬間順著溫熱的腰肢纏上他的身體,墨綠色的黏液和雪白的肌膚絞纏在一起,透出的氣味將是愉悅又狂熱的腥甜;
最后,那根最細小的觸手會纏繞著簡青細瘦的、孱弱的脖頸,頸骨折斷的聲音是狂歡的前示。
他可以在這個黑暗的、人工建造的洞穴中慢條斯理地分解和品嘗自己的獵物。
對一只饑渴的怪物、一位狂暴的邪神而言,這簡直太誘人了。
顧流明幾乎癲狂地想著
只有這樣,他才是他的了。
當那根已經化作實質的觸手將要纏上簡青的腳踝時,變故陡生
隨著一聲驚叫響起,方才還乖順的仰倒在索蘭博士手中的波拉姆水蛸忽然暴起,柔軟的觸手生長出堅硬的刺,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碎了玻璃。
下一秒,水花四濺,在煤油燈微弱的光亮下,瑩綠色的光點朝著簡青的方向迅速襲來。
顧流明聽見了水蛸的聲音,它在說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波拉姆水蛸沒有智慧,它簡單的主腦神經元傳達出的信息只有捕獵和進食。
深淵種對邪惡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而塔納托斯邪神的心臟是惡魔的果實,剛才它之所以沒有攻擊顧流明,是因為它判定了自己沒法搶奪對方的心臟。
但簡青不同,他孱弱、蒼白,手無縛雞之力,是完美的獵物選擇。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懷揣著一顆多么美味誘人、散發著蓬勃香氣的心臟。
水蛸的觸手朝著空無一物的方向探來
而下一秒,那些瑩綠色的光點在剎那間停頓下來,綠色的熒光飛速暴漲,幾乎照亮了整個空間
在變幻莫測的詭異光線下,簡青看清了丈夫的臉。
英俊的臉在此刻扭曲變形,變成了猙獰兇惡的模樣,黑沉沉的眼眸中浮現出無數細小如針眼般的復瞳,擠擠攘攘的縮成一團,震顫不已。
四周陳列著的水蛸培養展柜不堪重負般顫抖起來,在幽綠色的光線下,很快發出了尖銳的爆裂聲
水花傾瀉一地,沾濕了三人的衣袖和褲腳。
爆裂的動靜驚動了房間中的報警系統,很快,整個黑暗的環境就亮起刺目的白光。
簡青和索蘭驚愕地朝著方才一把掐住波拉姆水蛸的顧流明看去“你在干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但仍然給人一種清潔規整的感覺。
顧流明站在無數塊因為神經斷裂而漸漸變得透明的水蛸碎肉中,恢復成一個瞳孔的眼睛望向簡青,目光淡然。
他松手,手中攥著的長滿尖銳鱗片的水蛸頭“嘭”的一聲砸在地面,發出沉悶的回響。
鮮紅的血從掌心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顧流明卻似乎感知不到疼痛,直直地望向簡青,風輕云淡道“它很臟,不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