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和他的孿生哥哥元松,自小與裴臨一處長大、一處習武,到后來,更是和他一起扛著槍上戰場,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并不能草率歸入侍從一列。
元柏激動地差點沒一腳踩到地上死得不太安祥的這位仁兄,被尸體絆了一絆才冷靜下來,“屬下來遲,三郎您可有大礙”
說完,元柏就收了聲,他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句屁話。
看裴臨這一身血跡斑斑的衣服,怎么可能無礙
裴臨性子冷淡,驟見故人也不過稍有些感慨,他說道“受了傷,被我”
他吞掉那句差點出口的“夫人”,話音微頓,像是在思考該如何稱呼姜錦,末了只道“被一個經過的獵戶女救了回去,已無大礙。你們呢在清河被什么事情絆住了腳”
元柏低下頭,頗有些自慚,他說“沒等到清河,就有人要對我們下手,我們人多,也不怕他,回過味后察覺這怕是陷阱,擔心您這邊更危險,就急忙趕回來了。”
他捶胸頓足道“差點就來遲了”
“不遲,你來得正好,”裴臨道“正好替我做一件事。”
元柏滿口應下,“三郎吩咐便是,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裴臨揚起雙手,趕走一旁樹枝上叫得正歡的烏鴉,向下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割了他們的腦袋,送回冀州。”
冀州元柏一愣,“送予刺史您的意思是,這一次是他下的手”
雖是問句,但元柏的口氣并不疑惑,估計也似有所感。
裴臨輕笑一聲,道“總得讓他知道,他花的銀子打水漂了。但是別讓他知道,是我們送回去的。”
雖然看不到裴肅的表情,但他很是期待。
元柏頭腦直率,一句也沒問裴臨的意圖,他只是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沉聲道“好,屬下一定讓他親眼看看,這些人的下場”
說著,他低眉覷了一眼地上的這位仁兄喉間利落的致命傷,再想及方才一路看到的景象,心肝驀地打了個顫。
怎么半月未見,他覺得裴臨的這一手劍法愈發得出神入化了。
元柏和他親兄弟都是習武的好苗子,然而他們從小和裴臨一起學,盡管年紀長上一些,卻從來都打不過他。是以元柏也沒覺著有多訝異,只當是裴臨又領悟了什么關竅。
他有些眼饞,問道“三郎,你這是又受哪位神仙點撥,哪日也教一教我和元松吧。”
戰場上,技不如人就只有死路一條。這可不是仙人點撥,而是真正在刀光劍影里磨練出來的本事。
聞言,裴臨順手掂了一把劍鞘,招了招手,道“替我做一件事,完了什么都教給你。”
元柏附耳過來,聽清是什么事情之后,撇著個嘴道“還以為是什么呢,就收拾個地痞流氓,包在我身上。”
裴臨淡淡道“我只是怕自己下手沒輕沒重,人直接死了。”
那夜若不是姜錦阻攔,他的匕首已經刺入了那醉鬼的喉嚨。
敢覬覦他的妻子,死未免是個太草率的下場。
元柏應下,又問“那三郎,你不打算回去了嗎”
“回去裴家”裴臨玩味一笑,“我會自然是會回去的。”
只不過,不是眼下。
老獵戶的屋子空蕩蕩的。床褥整潔,甚至瞧不出人待過的痕跡。
怎么回事姜錦眉心一蹙。
裴臨從不是莽撞的人,才過去一晚,要拿他命的追兵肯定還沒有走遠,怎么就出去了
不過,姜錦又轉念一想,沒準是昨夜她的表現太不尋常,惹了他的疑心,裴臨已經先行離開了。
他如今手上應該還是有些人手的,只要熬過最兇險的那一夜后,應該也無大礙。
他不是莽撞的人,那就無甚好再擔心。
這輩子萍水相逢,救他一命就當積德。
只是
她不稀得他的報答是一回事,他就這么不告而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