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上輩子的他能查到姜錦的身世,難道一定就沒有旁人知曉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要郜國公主一脈有勢力尚存,他們就不會放棄利用姜錦,將她裹挾到臺前。
所以,他得知道郜國公主一脈,到底有多少潛藏在暗處的積蓄。
只有引蛇出洞,將這些余孽一網打盡、徹底消滅,她的性命才能夠真正得以保全。
裴煥君充其量只算是一個破口。
瀟瀟月下,清雋的身影沒多逗留,在風聲中沒入了無邊的陰翳。
許是出于愧疚,這些日子,裴清妍時常來找姜錦。
每回都不空著手來,有時是一些首飾頭面,有時是一些布料裙衫。看姜錦喜歡舞刀弄劍,裴清妍甚至還弄來一把漂亮的短匕首送給她。
姜錦要拒絕,裴清妍便半是撒嬌、半是強迫地拉著她的胳膊,道“阿錦姐姐,就當是我做妹妹的一點心意了。你要不允,我可要難過的。”
她們互相交換了年歲,姜錦比她略長幾個月。
姜錦什么都招架得住,就是招架不住小姑娘撒嬌。況且裴清妍生性嬌蠻,并不是個會和人商量的脾氣,姜錦不愿在這種小事上和她起爭執,半推半就地被她架去內間換衣裳了。
“聽父親大人說,族老們已經來齊了,在明日正式認親的儀式前,他們要見一見你。”裴清妍道“所以,阿錦姐姐,你得穿得齊整漂亮些,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可不能這個時候出了差錯。”
說著說著,裴清妍竟是把自己給說得緊張了起來,她加重了語氣,強調“可千萬別讓他們瞧不上你。”
從前她怎么沒覺得,裴清妍這么擔心她,就像是擔心她做不了裴家的義女
姜錦心下覺得古怪,面上卻沒什么波瀾,她只道“若如此,也只能說是緣分未到了。”
“阿錦姐姐,我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傻的”裴清妍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拿起她帶來的那身百迭裙,湊在姜錦跟前比劃。
她美滋滋地道“這可是長安傳來的,近來最時興的樣式,阿錦姐姐,你快試試吧,試好我們一起去前院見族老。”
時辰確實不早了,姜錦沒有耽擱,換好后便同裴清妍一起出了門。
一旁的裴清妍悄悄打量著姜錦,愛嫉妒的小姑娘一面覺著她好看,忍不住多看兩眼;一面又覺著她太好看了,有些苦惱。
前院里人影錯落,姜錦站在裴清妍身側,微收下頜,坦坦蕩蕩地邁了進去。
她抬頭,驟見得一眾陌生的老邁面孔中的那張熟悉的臉,愣了一愣。
裴清妍以為姜錦是發怵了,她不想讓她出差錯,于是拉了拉姜錦的袖子,低聲提醒“都是祖祠來的族老,那邊年輕點的那個,是這兩日來做客的,好像裴家冀州那邊的子弟。”
做客嗎
姜錦坦然行了禮,便沒再抬眼看向裴臨,因而沒有發現他的視線,就像被釘死在她的裙裾之上一樣,怎么也挪不開。
是一身穿花引蝶的百迭裙。
鮮妍的顏色,和十五六的少女正相和。細密的粉蝶撲在裙擺的蘭草間,她步履輕悄,裙擺的粉蝶隨著她的腳步雀躍撲簌,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這身衣裙,和她過世前、為自己挑好卻沒來得及再穿上的那身,幾乎如出一轍。
仿若夢中的場景走入現實。
周遭的聲音再難入耳。裴臨瞳孔微縮,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延綿了兩世的心悸席卷而來,直教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