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些已經很老舊的裝備,和只刷了一層薄薄金粉的金牌。
這些物品在水底,能堅持不被侵蝕毀去的時間,恐怕也不會比三個月更多了。
這一場雪封住的湖,會讓它們銹蝕、分解、消失。
專業的打撈人員,也在對寧陽初說同樣的話。
“來不及了。”
負責人的態度很堅決,拒絕在這種天氣冒險下湖“況且,您的恩人遺失的物品,在這種環境,也未必能保存這么久。”
或許它們早就銹蝕得不成樣子,在湖底暗流的擾動下,變得和礁石沒什么區別。
或許就算勉強打撈上來,一見光和空氣,剩下的殘骸就會迅速凋朽。
這種情況下,固執和冒險沒有意義。
寧陽初死死咬著牙,臉色連凍帶怒沉得鐵青,盯著已經結了層薄冰的湖。
而被他在公司門口攔下,揪著衣領、不由分說扯過來的溫煦澤,有張和溫絮白完全不同的臉,鼻梁上還有道疤。
這道疤是被溫經義用皮帶抽出來的,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大概要被抽爛整張臉。
溫煦澤嚼著塊橘子硬糖,用舌頭頂著,讓它在牙齒間翻滾“你非要撈這個干嘛”
“有什么好撈的”溫煦澤說,“舊貨市場上,這種東西多的是。”
寧陽初盯著這個混賬,胸口起伏“你二哥的東西,也多的是”
溫煦澤的臉色就迅速陰沉下來,揮開寧陽初的手。
“我只有大哥。”溫煦澤說,“廢物不配做溫家人,我沒有”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寧陽初撲上來,重重按在地上。
溫煦澤吃痛,怒氣上涌“你撒的什么野滾開”
“你這種反應速度,躲開你爸
的皮帶”寧陽初這幾天都在堵他,聽了不少故事,一只手就把他制得動彈不得,“我都躲不開你說誰是廢物”
運動員的反應神經一定優秀,哪怕游泳用不著太強的動態視力和瞬時反應,也依然要全神貫注聽那一聲發令槍。
寧陽初天生就有這個天賦。
可即使是這樣,上小學的寧陽初,也躲不開那個喝得爛醉、拿皮帶往死里抽他的爛人。
“沒有人拉你,難道你能躲開”寧陽初根本不信,寒聲追問,“你管誰叫廢物是誰拉的你”
溫煦澤瞳孔收縮,鼻梁皺了下,惡狠狠盯住他。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身邊的人連忙上來拉人,寧陽初卻依然把溫煦澤重重往地上摜。
“誰拉的你你不記得了是不是不敢承認是不是”寧陽初厲聲吼,“你把他的東西往湖里扔你知道你是個白眼狼”
“你想見他,又怕他不理你,所以弄了這些東西哄他回心轉意,是不是這么回事”
“你高高興興準備回國,想把他接來瑞士你不敢承認對吧所以你咬死了是商業談判。你不知道什么時候見他合適,就一直磨蹭,拖了半年。”
寧陽初大口喘著粗氣“結果他死了你想不通他怎么敢死,你氣壞了,你看見這些東西就煩”
這次惱羞成怒的變成了溫煦澤,他撲上去,一拳重重砸在寧陽初臉上。
寧陽初被砸得偏過臉,吐了口血沫,盯著被薄冰蓋住的湖。
他當然知道,他也并沒有資格,在這里大言慚慚地說別人。
他只是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替溫絮白說這些了。
還有沒有什么沒犯過罪、沒當過兇手和幫兇的人,能替溫絮白告訴溫煦澤這些東西真的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
它們是十二歲的溫絮白親手埋葬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