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現在真無人可用了!
王乃增去了廣東,劉山陽去了上海,王千里要呆在固安占著永定河北岸同知那個缺,不然本就沒多少兵勇的河員真要散伙兒了。
而慶賢又因為見著皇上舊事重提的諭旨心懷怨念,不但無心公事甚至胡言亂語,只能讓大頭把慶賢先軟禁在“日照閣”,同時私下里告誡慶賢的兩個兒子,讓他們伺候好耆英,約束住家里的奴仆,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現在不但奏疏要自個兒寫,連堂務都只能讓恩俊主持。
在太仆寺衙門坐了一天班,回到書肆天已經黑了,剛在展廳內坐下,恩俊和吉祿就稟報起公務。
“南海分號急報,英夷已撤回香港。據云啟俊派駐香港的家人探報,英夷退回香港并非擔心這仗會越打越大,而是覺得兵力不足。他們正跟其本土搬兵,打算等援兵到了再犯廣州甚至揚帆北犯直隸;剛在歐巴羅洲打了敗仗的俄夷竟趁火打劫,居然要派使臣取道黑龍江、吉林來京,皇上已諭令理藩院行文勸阻,并命黑龍江將軍據理阻止。”
“還有嗎?”
“劉先生已到上海,軍機處的公文還沒到,所以周興遠尚未官復原職。劉先生在信中說,周興遠曉得咱們缺銀錢周轉,保證官復原職之后每月從厘金里上繳兩千兩。賬他會做得漂漂亮亮,絕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想到“厚誼堂”總算有了個穩定的財源,韓秀峰沉吟道:“咱們這邊暫時不缺銀錢周轉,等他官復原職之后,每月上繳的兩千兩全撥給南海分號。王乃增和云啟俊那邊缺錢,沒錢啥事也干不了。”
“嗻!”
“對了,宮里有沒有消息?”
恩俊豈能不知道韓秀峰真正想問的是什么,連忙道:“聽劉公公說,皇上原本打算讓柏中堂做領班軍機大臣,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先后進言,說讓柏中堂做首輔不合適。皇上一時半會間拿不定主意,干脆命彭中堂先管軍機處。”
“這么說彭中堂做上首輔了。”韓秀峰覺得很意外。
“柏中堂做不上,皇上只能讓彭中堂做。”恩俊頓了頓,又說道:“現在軍機處只剩四位軍機大臣,至于讓誰入值中樞,去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一點消息也沒有,倒是彭中堂居然一反常態保舉了個人。”
“保舉誰?”
“兩江總督怡良告病,彭中堂舉薦何桂清,稱何桂清可勝任江督。”
彭蘊章一向謹小慎微,只要是皇上交代的事都會辦得妥妥當當,但遇著大事他卻含糊其辭沒個主見,有時候干脆裝聾作啞不開口,極少保舉官員,更別說保舉兩江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
韓秀峰不曉得彭蘊章此舉是真覺得何桂清能勝任兩江總督,還是想以此告訴文武百官他現而今就是首輔,禁不住問:“皇上有沒有恩準?”
“皇上恩準了,讓軍機處擬旨,命何桂清以二品頂戴署理兩江總督。”恩俊想了想,接著道:“說起來巧了,兩江總督告病,直隸總督竟也跟著告病,不過皇上沒恩準。”
“真病還是假病?”韓秀峰低聲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桂良已年過七十。”恩俊從吉祿手中接過一份內奏事處謄抄的諭旨,接著道:“再就是皇上看來并沒有被葉名琛的鬼話所蒙蔽,還是不太放心,又降下這道諭旨。”
“念。”
“嗻。”恩俊清清嗓子,低聲念道:“……如英夷自為轉圜,不必疾之已甚,儻仍頑梗如故,勢難遷就議和,復啟要求之漸。葉名琛久任粵疆,夷情素所諳熟,諒必能酌度辦理。因思江蘇、浙江、福建、沿海地方,向為該夷火輪船熟習之路,儻該夷不得逞志于粵東,復向各海口滋擾,亦當豫為之防。
著怡良、趙德轍、王懿德、何桂清等,密飭所屬地方官吏,如遇夷船駛至,不動聲色,妥為防范。或來訴粵東構釁情事,亦著據理折服,俾知無隙可乘,廢然思返,仍不可稍涉張皇,以致民心惶惑,將此由四百里各密諭知之。”
恩俊剛念完,吉祿就嘀咕道:“皇上不放心歸不放心,可連降的這幾道旨意,跟之前所降的旨意沒什么兩樣。不是妥為防范,就是據理折服,再就是不可稍涉張皇,以致民心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