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市入秋以來,一直在下雨,細雨覆蓋著潮濕哄鬧的城市,如同封住了人的五感,連感覺都比晴日遲鈍幾分。
雨聲之下,向餌抬起眼睛,睫毛輕微顫抖。她鼻尖嗅到了,那股黏膩的、奇特的腥氣,不是任何一種食材的腥味。
而此刻,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雕塑,之前是面對自己的嗎
真這么巧,這雕塑恰好能對上自己的視線
向餌想不明白。
她想要抬手,卻發現自己雙臂沉重,根本抬不起來。哦,對了,之前拖了那么久的行李箱,現在抬不起來手很正常。
她撐著床往下挪動,雙腿也麻木又沉重,酥酥的電流繞過雙腿一下子,讓她回想起了夢中,被那東西纏起來的感覺。
是冰冷的,是暗紅色吸盤緊緊吸在皮膚上,是窒息又黏膩的液體幾乎灌入每個毛孔。是她此時回想,都還會后怕的感覺。
她視線落在腿上。小腿肚的位置,有好幾塊青紫,仿佛點綴在白玉上的蒼翠,美卻灼眼。
她有把自己撞成這樣嗎是踢行李箱的時候,還是爬樓梯的時候
那青紫的痕跡卻不像被撞,更像是被什么東西用力纏裹時,留下的長條裝的淤痕,一圈一圈,一層一層。
向餌皺起眉頭,再轉頭,那尊雕塑的眼睛仍舊對著她,卻不再散發那種詭異的光芒,變成原本的,呆滯的木胎。
她抬起沉重的手,抓起雕塑,仔仔細細看了半晌,沒有任何異樣。
是自己神經緊張了吧。她放下雕塑,收拾好自己,滑下床去,開始在地上用小電磁爐煮泡面。
出去旅游花了許多錢,她接下去小半年都要省著點了。
向餌今年剛二十一歲,才畢業半年不到,從小孤兒的她學習非常努力,讀的一本大學,但文科類專業出來不好就業,她好不容易找到目前的工作,確定轉正穩定之后,她才敢去旅游。
她選的是個冷門旅游地區,看了秋天的山水,遇見許多少數民族人士,被宰被坑了兩三次,也見到了印象深刻的風景。
她想著沿路聽來的傳說。那些賣東西的少數民族老太,每個人嘴里都有無數種傳說,天花亂墜,不知真假,大多是為了推銷自己手上的紀念品。
向餌一邊攪動泡面,一邊轉頭看那雕塑。和這雕塑有關的傳說,那老太太卻緘口不言,只說這雕塑是那位不可得見之神的象征物品,只賣有緣人。
向餌當時只花了十三塊錢買下它,老太太層疊的皺紋之下露出陰森笑意,她對向餌說了些什么,向餌急著走,沒聽清。
到底說了什么呢
向餌想著這些,泡面煮過頭了,她趕緊關火。
她端著泡面來到書桌上吃,順手把雕塑轉了個方向,背對著自己的臉。
等她吃完,困意再度襲來,她又躺到床上睡去。
睡夢混亂迷惑,她躺著,但又好像飄在什么河流之中,身邊全部都是黑色濃稠、黏膩的河水,將她輕輕松松托起,還在她身子底下像海浪一樣緩慢涌動著。
向餌問
“這里是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問誰,她只想發出聲音,緩解心中的恐慌。
河上忽然起了雨水,大顆大顆的紅色雨滴,落入黑色河水之中,頃刻間消失不見。
那些紅色雨滴也墜落在向餌身上,向餌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手背上、頭頂上、肩膀上,全都是紅色的血。
那不是雨滴,是血。
“啊”
她驚叫,狂亂地拍打河水,只想離開這恐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