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諫憊懶地抬起頭來,看見男人在吧臺上給他推了一杯牛奶過來。
一絲絲的熱氣從上面冒出來,輕輕晃開。
“很晚了,年紀輕輕不要總是熬夜,喝了這杯牛奶就早點去睡吧。”
靈都的夏天總是結束得猝不及防。
大部分的夏天的回憶總是浸潤在突然而至的漫天暴雨里面,或者是在暴烈的陽光下曝曬,發出潮濕黏膩的惡心氣味。
蝸牛和鼻涕蟲在洗手間和臥室的窗戶下面伸展柔軟的身軀,肆意爬來爬去,在看不見的爬山虎的葉子底下留下一堆堆的粘液蟲卵。
但是有陽光就很好。
樓諫有時候是會想,人是不是也是一種植物,就是應該活在明媚的陽光里面的。如果長期地見不到陽光,人就會像是植物一樣,潮濕陰冷地抑郁死掉,變成標本。
他沒在burng住多久,很快就另外搬了出去,找了距離畫室很近的一家高層公寓租了一套單人間。
新租的房間在17樓,白天的時候拉開窗戶可以看見很好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窗照射進來,整個房間就像是曝光過度的照片一樣閃閃發光。
到了九月份來,蟬鳴聲依舊響著,但是多少就帶了些有氣無力的凄涼感,像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一樣。
這天宴修祁又給樓諫撥了電話來,挺高興地告訴他,之前他送過去參展的那幅畫拿到了還挺不錯的名次。
他打著電話絮絮叨叨。
“其實也就算是被認為是畫得最好的那一批了,本來就算是在這一組一等獎里面也是最好的,但是因為風格小眾的原因,在最后專家審核的時候被一個老專家批判了一番所以沒能拿到頭名。”
“沒事。”
樓諫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手里轉著長鉛筆,盯著面前那副還沒有畫完的素描,沒怎么在意。
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別也不是很大。
再說了,他的任務本來也就是畫畫,之外的事情也管不了太多。
畫完畫,他的事情也就算是做完了。
“哦,那你再猜,這次的頭名是誰”
宴修祁在那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誰”
“白盛忻。”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不上來是想要給樓諫一個驚喜還是驚嚇。
“照我說,他的那幅畫可遠遠比不上你的技巧,但是誰讓人家的內容畫得積極向上呢自然也就討學院派里面的那群老學究的喜歡”
“哦。”
樓諫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說什么。
白盛忻應該是用之前殷刃給他的畫參加的比賽,具體是哪一副他不知道,大約都差不很多。
他自己的畫樓諫上輩子也見過。
匠氣有余,美感不足,也就是能在課堂作業上面拿到85分的水平。
關于這一點白盛忻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從來都不會在這種場合下自爆短處。
畫展評獎本來也有很大的主觀因素,藝術評賞里面個人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也是很正常的。
他并不覺得奇怪。
宴修祁挺耐心地在電話那邊停了二秒,似乎是想要等他的反應。
“對于這件事,你難道不想說點什么嗎”
樓諫有點不耐煩起來,他手上的素描還沒畫完。
這一樣事情做不完,之后的任務就要往后拖。
他又不是宴修祁這樣的閑人,整天有這么多的時間逼逼賴賴。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沒事我就先掛了。”
“哎哎哎別啊”
宴修祁笑著攔他。
“你之前不是又讓我重新幫你約心理醫生嗎我又約了哦,地址發你了,你這次可不要放醫生鴿子了不然我可幫你約不到第二次。”
“嗯行,我知道了,會去的。”樓諫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