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分開始進行,都餉館的海防同知共有五位,在場的太監一共有四位,福建巡撫、巡按御史、福州知府等一眾盯著抽分稱重的事兒。
羅拱辰估計大差不差,這艘大帆船一共帶來了四百零二萬兩白銀,按制抽分二十四萬一千二百兩,這筆稅金,會押解至京師,國帑和內帑對半平分。
所貿金錢,歲無慮數十萬,公私并賴。
安東尼奧是非常疑惑的。
按照他的估計,收了稅之后,應該有各種各樣的刁難才對,他都準備好了打點關節的銀幣,但是抽分之后,他們拿到了都餉館出具的都餉單,就可以開始收購貨物了。
“這就結束了嗎似乎和總督說的不一致。”安東尼奧對著弗朗西斯科,頗為不解的說道“西斯科,你在東方日久,大明官僚們辦事,都是這么迅速和簡潔嗎”
弗朗西斯科更加迷茫的說道“正好相反,應該有稅務官、城防官等等各種官員刁難才對,因為之前從呂宋貨運到大明,就遭到過許許多多的刁難。”
“我們見到的那兩個臉上沒有胡須的人,應該是大明皇帝派的宦官使者,所以沒人敢在使者在的時候,刁難我們。”
弗朗西科斯猜測那兩個臉上沒有胡子的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宦官。
安東尼奧這才了然,開口說道“看,你跟我說每一個大明人都會變成海盜,沒有人忠誠于他們的皇帝。”
“但是皇帝的使者在月港,這些官員連刁難我們的事兒都不敢做,如果這都不是忠誠,那忠誠又是什么”
“好吧,我承認,我對這片神秘的土地,不是足夠了解。”弗朗西科斯略微有些感慨,這片富饒的土地,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征服。
坐在數千里之外的天子,只需要派出兩個看起來不那么壯碩的宦官,就能讓地方官員收起平日那些丑惡的嘴臉。
果然是奇怪的而神秘的東方世界。
“我們帶來了六百萬的銀幣,這個小小的港口,能滿足我們嗎”安東尼奧略微有些擔心的說道。
弗朗西斯科是西班牙任命的呂宋總督,他笑著說道“你就是帶來六千萬的銀幣,哪怕是更多,月港也能滿足你,當然你要是帶來六億枚銀幣,那就不行了。”
弗朗西斯科舊在呂宋,他太了解這片土地的富碩了,這里的產出應有盡有,就像是一個永遠吃不飽的怪物一樣,無論多少銀幣扔進大明,都無法填飽這個怪物貪婪的胃口。
張誠是非常忐忑不安的,他是宮里的宦官,領了宣海瑞回朝的差遣,在月港等待海瑞乘船從廣州市舶司來到月港的時候,張誠做主,對洋船進行了抽分,這不是他的職權范圍之內,甚至有些僭越。
“現在知道慌了”張進卻坐的安穩,看著張誠惶惶不安的模樣,就滿是笑意,出宮辦差,都是能少說就少說,能少做就少做,能撈錢就撈錢,這才是宦官出宮的本職工作,這支持地方官收洋船的稅,回了京,決計會吃言官的彈劾。
“等回了京師,陛下、太后是打是罵,是殺是沉井,都行,反正我把銀子帶回去了,這月港不就是天子南庫嗎”張誠寬慰著自己。
把錢帶回朝廷,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但是朝中言官兇狠,怕是又要抓著這件事彈劾內官干政了。
六月,海瑞接到圣旨就開始啟程,自廣州府電白港上船,來到了月港,停泊了一天,開始南上,至寧波停泊一日,再次出發。
八月初,海瑞在天津衛下了船,同行的還有他的夫人王氏、小女兒,兩名宦官張誠和張進,以及二十四萬一千二百兩的抽分銀。
海瑞以都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宣回朝中任事,他安頓好之后,先去吏部報到領了自己的印綬,和楊博聊了幾句,又到都察院報到,和葛守禮閑談一二,才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