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舅爺忙讓小兒子馬路升扶起兩個孩子,越看越喜歡,對馬氏道“小妹,你這孫子生得英武,孫女也機靈可人,你好福氣呀”
馬氏這時候正收淚呢,聞言破啼為笑道“大哥別看這兩個猴兒如今乖巧,小時候也淘氣得叫人頭疼。”
馬舅爺忙讓妻子安排孩子們坐下,又讓小兒子將自己備下的見面禮取來,分送給海礁海棠兄妹二人。
見面禮還挺豐厚的,兄妹倆都是一匹尺頭與一個荷包。尺頭料子是新的,一匹斯文的竹青色,適合讀書的少年人;一匹嬌嫩的海棠紅色,正好給小姑娘做新衣。荷包里裝的是金子打的兩個花錢,比一般花錢更大更厚實,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份量頗足。這樣的見面禮,在五十多年前的京城,高門大戶間禮尚往來,也算是大方的。海棠沒想到以馬家如今的財政狀況,馬舅爺竟然還能給他們兄妹備下這么厚的見面禮,心里有些意外。
馬舅太太看著兩個孩子收下了見面禮,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馬氏也對兄長說“大哥這是做什么家里既然生計艱難,你又何必給孩子準備這么厚的禮跟自個兒親妹子有啥好客氣的”
馬舅爺微笑道“額不是跟你客氣,十幾年沒見面了,這算是把前頭缺的禮物都補上,也免得妹夫挑額的禮。這點東西還算是少的,大哥還要請小妹別嫌棄,不是大哥小氣,十幾年加起來就只能給孩子這樣的東西,實在是手頭局促,拿不出更好的了。”
馬氏怎么可能會嫌棄忙讓孫子孫女把東西收下,在一旁坐了,便開始問起兄長如今的病情。
基本的情況,周馬氏已經提前跟馬氏說過了,馬舅爺與馬舅太太再說一回,情況也大差不差的,只是介紹得更詳細一些。
馬舅爺主要是當年跟著邊軍大部隊西征時雙腿受了寒,后來又沒保養好,落下了宿疾,膝蓋骨頭出了毛病,一到刮風下雨降溫的天氣就疼得厲害,進了冬天,基本就只能待在炕上了。他不是不能走路,只是走得艱難,舊患發作得厲害的時候,連覺都睡不好。小十年下來,他人都瘦得脫了形,整個人憔悴蒼老得緊,早已不復壯年時的風采了。
馬氏聽了,忍不住又哭了一場。那場戰爭她至今還記憶猶新,就連獨子也是死在那時候。沒想到連兄長都受了大罪,落下影響終身的疾患。她回想起來,對胡人的仇恨又更深了幾分。
她對馬舅爺道“大哥放心,當年掀起戰火的那個胡人汗王已經死了。”她將胡人汗國近兩年發生的變故,但凡是丈夫告訴過她的,全都轉述給了兄長知道,“那老汗王自作死,老婆孩子都是蠢貨,早晚要敗了他的家。他往日的心腹兄弟為了兒子也要與他妻兒爭個你死我活。額們就等著看他們絕后吧”
馬舅爺有些恍惚,他都多久沒留意過邊疆的消息了這些年,他光是要保住自己在衛所里的職位,就已經費盡了力氣,實在沒有余力顧及別的了。他朝妹妹笑了笑“能不打仗就好。如今你們一家回來了,額就不必再為你擔心了。”
馬氏也知道兄長眼下最大的煩惱“大哥都這樣了,還不能退下來休養么換了別人家,早就讓家中兒孫頂上去了。兩個侄兒再不爭氣,也不至于連小旗都當不上吧當年他們好歹也是正經進了衛學讀書的。”
“如今長安前衛的杜指揮使重新定了規矩。”馬舅爺嘆氣,“路元路升兄弟倆都入不了他的眼,額又不舍得叫他們去做大頭兵”
長安前衛的杜指揮使馬舅公居然是杜伯欽手下的人嗎
海礁與海棠頓時支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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