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弄隨之下了炕床,身形高大頎長,幾乎將鐘宴笙籠罩其中,力量對比一眼即知,卻像只溫馴的兇獸,聽話地握住了鐘宴笙的手。
鐘宴笙感覺裴玥看他跟蕭弄的視線更奇怪了,心里一陣陣發虛。
應、應該,沒被發現吧
裴玥不置一詞。
片刻之后,幾人跟著裴玥走出了小破屋。
外頭靜靜等候著一群蠻人,鐘宴笙還是第一次對上蠻人,果然個個人高馬大,鐵塔一般,極為勇武。
見到裴玥安全地出來了,領頭的蒙人騎兵顯然松了口氣,又戒備地看了幾眼后邊的鐘宴笙和蕭弄幾人。
蕭弄卸了身上的玄甲,臉也被遮上了,只露出雙暗藍的眸子。
邊關一帶,什么顏色的眸子都有,藍色也不稀奇。
除了他的個子和氣質格外出挑些,乍一看也沒什么稀奇。
鐘宴笙個子不高,裹得很厚也掩飾不住單薄的內里,看起來更是毫無威脅性。
這群蠻人打量幾下,明顯放松了點警惕,旋即語速很快地對著裴玥說了句蒙語。
裴玥示意幾個騎兵讓出幾匹馬來,拉著馬兒韁繩扭過頭,語氣溫和“孩子,淮安侯府夫婦是怎么稱呼你的”
外頭風太大,吸一口都仿佛冰寒到了肺里,鐘宴笙認認真真地用圍脖蒙好了口鼻,乖乖回答“他們叫我迢迢。”
“迢迢,會騎馬嗎”
鐘宴笙點點腦袋。
裴玥仔細看了看他,特地挑了匹最矮的小馬牽過來,把韁繩往他手里遞。
鐘宴笙哽了一下,有點點委屈,悶著臉提了點小意見“姑母,我可以騎大馬的。”
裴玥又看了看他身邊的蕭弄,像是思考了一番,才揮揮手,又重新牽來一匹大馬“他們察覺到了幾里外有其他部落的騎兵蹤跡,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該回部落了。隨姑母來。”
話畢,便先自行翻身上了馬。
三公主明顯是個柔中帶剛雷厲風行的性子,鐘宴笙連忙應了聲,自己蹬上了馬,還沒坐穩,蕭弄不聲不響地飛身上馬,坐到他背后,抓住馬韁一抽,馬兒便答答地跟上了蠻人的馬隊。
蕭弄的鐵甲下是一身黑衣,看不出來身上有沒有血跡,但鐘宴笙嗅到了他身上還有血腥氣,不太放心地回頭看“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呀”
他的頭發細軟,蹭在脖子臉頰上像小鳥細軟的絨毛,因為靠得很近,身上的氣息也毫無遮擋地漫夠來,蘭香浸潤了肺腑,一點點安撫著腦中的劇痛。
蕭弄摟著他,幽藍的眸子舒適地半瞇起來,隔著蒙臉的布巾,用嘴唇在他耳畔蹭了一下“舔一舔,就不痛了。”
懷里的人,比樓清棠開的任何藥都要有效。
鐘宴笙卻會錯了意,一下紅了臉,
憋了很久,狠狠地下定了決心“那、那等到安全的地方,我給你舔舔。”
摟著他的那雙臂膀陡然緊了緊,蕭弄的眸色熾烈了幾分,迅速回答“好。”
雪原皚皚,遠處冰河成片,更遠處雪壓枝頭,莽莽茫茫,望不到邊際。
但鐘宴笙靠在蕭弄懷里,沒有剛出來時那么害怕了。
盡管眼下的情況不比沒找到蕭弄時好幾分。
馬隊跟隨在裴玥身后,不知道行了多久,相似的雪原風景不斷被掠到身后,鐘宴笙渾身骨頭都發酸發疼,疲乏至極,歪歪地靠在蕭弄懷里輕微瞇了過去,又在突然之間被顛醒,反復了好幾次,天光大亮時,終于隱約望見了遠處的一片氈包。
邊上的那群蠻子絲毫不見疲態,反而很高興似的,大聲笑著交流起來,有幾人說著說著,目光就往鐘宴笙這兒掃來,語氣肆無忌憚的,似乎在討論鐘宴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