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們也慌了神,愣了瞬息后,立刻有兩人往外跑了去。
云時卿雙目微紅,面頰竟被柔和的燈燭映出了幾分青白之色,他慌亂地擦掉柳柒嘴角的血,而后抱著柳柒來到門前,“開門”
獄卒猶豫地看了他一眼,云時卿嘶聲道,“他若死了,陛下定要讓你們陪葬”
獄卒心下一駭,立刻抖著手打開牢門,云時卿正要舉步,忽覺袖口一重,他垂目瞧來,柳柒輕輕抓著他的袖角,搖了搖頭“你別難過,記得落落花時節又逢君”
云時卿雙腿發軟,走出沒幾步便跌倒在地,他竭力護住柳柒,將他緊緊抱在懷里,喃喃地道“為什么為什么”
他一句一句問著,明明聲音不大,卻震得柳柒的耳膜發麻發疼。
周圍還有禁衛看守,柳柒心如刀絞,只能抽出一絲氣力抬起手,撫摸他的面頰“晚章”
云時卿的雙眼漸漸被淚水模糊,他扣緊柳柒的腕骨,再次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當初逼我親手喂落胎藥,現在又讓我喂你喝毒藥我愛你,我是愛你的啊,從未想過逢場作戲,從未柒郎你怎么這么狠”
嘴里的腥甜不斷往外溢出,眼皮也愈來愈重,柳柒張了張嘴,卻已經喚不出他的名字了。
云時卿重新站起身,疾步走出皇城司。
晨光撲臉之際,抓住他衣袖的手遽然滑落,他又往前走出幾步,終是無力跌坐下來。
布滿劍繭的手顫顫微微搭上柳柒的手腕,那圓滑如滾珠的脈搏微弱跳動幾下后便再無生機。
蠱生子,子與父共命,一損俱損之。
云時卿眼眶發熱,喉間如同被萬千利刃扎透了,疼得難以發聲。
他把臉埋進柳柒的頸側,失聲痛哭起來。
趙律白趕來時,便見云時卿抱著柳柒跪坐在地,四周圍滿了帶刀的禁軍,紛紛頷首向他揖禮。
他如今已是大鄴的九五至尊,一襲赭色履袍盡顯帝王氣度,可那雙眼睛里卻盛滿了慌亂。
他撲倒在云時卿的身旁,周圍之人不約而同地也跪了下來。
“太醫太醫”趙律白歇斯底里地道,“還不救人”
太醫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取出銀針,在柳柒的幾處穴道落了針,繼而扣住他的腕骨,視線凝在嘴角的暗紅色血跡上,幾息后顫聲道“陛、陛下,柳相他他”
趙律白怒道“你敢說他死了,朕要你的命”
太醫頓時駭得臉色慘白,只能將話壓在舌下。
“他確實死了,”云時卿頭也不抬地道,“是被你逼死的。”
“你說什么”趙律白沉聲問道。
云時卿抬眼,殺心畢現“我說你逼死了你的親哥”
“你閉嘴”趙律白失心瘋般吼道,“我就算逼死所有人,也絕不會逼死他”
說罷就要從他手里把人搶過來,卻被云時卿一掌推開,趙律白胸口猝然受力,喉間隱若涌出了幾絲腥氣。
周圍的禁衛們紛紛拔刀指向云時卿,他卻絲毫不懼,咬牙說道“柒郎讓我給你捎個話,他說你們之間緣盡于此,死后務必將他送回揚州,讓他踏著揚州的秋雨通往黃泉路。他還說,讓你做個好皇帝,莫要負了天下百姓。”
“不不”趙律白搖頭,“他沒死,他怎么可能死,他還有孩子呢你把他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在他撲過來時,云時卿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了,年輕的帝王再次趔趄著倒在地上。
“云時卿你放肆,竟敢對陛下不敬”周圍也不知是誰厲斥了一聲,所有禁衛與侍衛們紛紛拔出武器,直指向他。
云時卿無懼劍拔弩張的氣勢,摟緊柳柒站起身來。
他迎著一把把锃亮的刀往前走去,趙律白沒有下令,所有人都不敢傷他分毫,只能持著刀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