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種有各色山茶花的庭院內,余沽之正坐在廊檐下賞月。
他背靠廊柱,手里握著一只素白瓷杯,身旁放有一把青釉酒壺,壺里裝著練二娘自釀的青梅酒。這酒是他剛來青竹堂的時候,練二娘作為東道主送的禮物。當時只給了一小壇,這還是看了云天行的面子,要是沒這層叔侄關系,別說一小壇,就是一滴他都喝不到。
此酒風味獨特,入口難忘,是市面上買不到的絕品佳釀。余沽之不舍得一次飲盡,只有在心情煩悶的時候,才會倒半壺出來解饞。
白天在碧鱗灣,他把那段深埋于心底的往事講給了云天行,按說應該心情舒暢才對,但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些煩悶。他見今夜月色甚是清美,于是便倒了半壺青梅酒,來到廊檐下坐定,一邊飲酒,一邊賞月,排解心中煩悶。
“不知天行回去了沒有?那段往事對他來說太過沉重,希望他能盡快想通,不要被過去那些是是非非束縛住。紅漪那丫頭雖然來路不正,但對天行倒是體貼入微,還知道給他留飯,這一點值得稱贊。至于莉莉姑娘,她被天行惹哭后,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連晚飯都沒有吃,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余沽之舉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閉目回味,突聽院墻外有腳步聲響起,他睜開眼睛,便看見云天行和紅漪一前一后走進了院子,他連忙起身迎接,道:“這么晚了,你們……”
不等他說完,云天行便道:“余叔,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余沽之一臉茫然,道:“你小子又在說什么胡話?”
云天行著急道:“余叔,你說實話,我爹是不是還活著?”
余沽之皺眉道:“你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
紅漪拉了拉云天行的衣袖,輕聲道:“還是讓我來說吧。”
云天行點了點頭。
紅漪清了清嗓子,道:“余叔是這樣的,方才我聽天行說,云叔叔曾用過柳鈴綺這個名字……”
余沽之拇指在杯沿上摩挲,隨口道:“云兄的化名有很多,這有什么問題?”
紅漪道:“蜃樓里有七個非常厲害的人,代號分別是琴、棋、書、畫、劍、酒、詩,此七人合稱作‘蜃樓七雅’。其中代號為‘棋’的那個人名字就叫柳鈴綺,他在家族同輩中排行第七,病虎通常都叫他柳七……”
“病虎……”余沽之喃喃自語。
紅漪解釋道:“蜃樓里有兩位副樓主,一位是黑衣神相,一位是白玉龍王,兩人一文一武,代樓主共同管理蜃樓。我方才提到的病虎就是指黑衣神相。此人師出鬼谷,精于算計,是蜃樓的首席智囊……”
余沽之打斷了她的話,道:“我知道病虎是誰,你不必多做解釋,繼續柳鈴綺的話題便是。”
紅漪“哦”了一聲,繼續說道:“若只是名字相同,那還沒什么,兩人都在家族同輩中排行第七,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如果只是這樣,硬要說是巧合,勉強也能接受,但據我所知,蜃樓內那個叫柳鈴綺的男人,原出自墨家,還曾位列‘墨門七秀’……”
‘不可能!’余沽之不覺手上用力,啪的一聲,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了,“云兄已經死了,我親眼所見,怎么可能會加入蜃樓?!”
云天行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瓷碎片,道:“余叔,我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