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那人應聲退下,不多時便見著走進來一身華服,頭戴玉冠的男子,恭身道
“沙摩里見過家主”
此人正是山越之主沙摩里,如今練氣四層修為,雖然修煉的是雜氣,卻因為功法高深,不比尋常的正氣修士差多少,李淵平看了他一眼,溫聲道
“既然你要放棄權位,上山修行,那邊隨著我兄長去烏涂山,你可愿意”
“小人求之不得”
沙摩里單膝跪地,恭敬地應了一聲,走完了這個形式,一旁的李淵蛟站起身來,笑道
“那我便先回山了”
“好”
李淵平點頭,看著兄長李淵蛟和沙摩里告辭離去,對著幫著小桉幾蹲在旁邊默默注視這眾人的李曦明揮揮手,笑道
“且去換上戎裝。”
李曦明頓時眼前一亮,問道
“父親,咱去哪兒”
李淵平將身上的氅衣解下,溫聲道
“試馬”
望月湖上的氣候一向平穩,幾十年難得大旱大澇,今年的雨水如期而至,綿綿地下了一場,盛夏算是過了,晚風冷清起來。
李淵平近來頗有興致,一身戎裝,駕馬急行,蒼白的面色難得紅潤起來,懷中的李曦明靠在他胸膛之上,吭哧地笑個不停。
“駕”
他拽著疆繩,在道路上馳騁著,身后黑旗招搖的一眾車駕被他甩在后頭,一向軟綿綿靠在上首軟塌里的他英姿勃發,難得有了些英雄氣,大笑不止。
李家如今富裕許多,李淵平胯下之馬正是山越進貢,號稱“重挲”,踏雪無聲,如鬼魅般前行,胎息五層修為,由沙摩里親自降伏,牽來黎涇山進獻。
李淵平得了良馬,馳騁一番,一口氣從黎涇鎮郊沖到了東山越的烏涂城郊,懷里的李曦明樂不可支,黑發被風揚起,稚聲道
“爹這是哪兒”
“東山越。”
李淵平神色飛揚,把咳嗽壓在喉嚨里,勐然駐馬,揚起馬鞭,指向北方連綿的山脈,笑道
“這山往北就是烏涂,傳聞項平公當年帶兵從此過,距離木焦蠻的大軍僅僅兩里地,項平公銜枚勒馬,這才躲過一劫。”
李曦明聽得專注,便見李淵平溫聲道
“此山往下,便是東山越邊城烏涂城,算得上繁榮,那李寄蠻在這城中治事,爾來有十年了。”
“李寄蠻。”
李曦明思忖一息,答道
“沙摩里之子,山越王儲不日便要繼承山越的王位。”
“是呵。”
李淵平應著懷中孩子的話語,左右掃視,便見枝葉上雨水籟籟而落,知是玉庭衛和幾個客卿一直貼身保護著,這才信馬由韁,順著道路而行。
他漫不經心地駕著馬,耳朵微微一動,饒有趣味地道
“李寄蠻是個聰明人,只是好戰好殺,外恭內詭。”
重挲馬打了個響鼻,走上高坡,山上的景色一覽無余,尖叫聲與嘶吼聲起此彼伏,滿地血污。
山下一片平原,烏涂城的城墻遙遙在望,一群骨瘦如柴的山越百姓正顫顫巍巍地舉著鋤頭草叉,將一只灰狼圍在其中,那狼看上去有淺薄修為在身,咆孝不止。
一旁的小丘上棕色的車架旌旗飄搖,長戢森森,一眾士兵坐壁上觀,玩鬧嬉笑,最上首坐著一青年,手持瓜果,哈哈大笑。
“這便是李寄蠻了”
李淵平云澹風輕地念了一句,懷里的李曦明皺眉,低聲道
“爹爹,他這是在做甚”
“看戲。”
李淵平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便見下首的某個貴族哈哈一笑,擲出一枚瓜果,精準地砸在那狼妖頭上,刺激得這狼兇性大發,嗷嗚一口將一人撕成碎片。
那農戶身體瘦小,片刻之間便破碎為一地的殘渣,更激起了這狼的兇性,嗷嗷直叫。
小丘上的一眾山越王公和李寄蠻目不轉睛地看著,爆發出一陣大笑,尸體掉落下來,遍地的腸子和血污,李曦明忍不住偏過頭去,不忍去看。
“好好看著。”
李淵平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把這一幕記牢了才會曉得倘若不嚴明刑法,底下的紈绔背著你能做出什么事來。”
他微微一頓,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