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諾將批閱好的奏折放在另外一側,此時已經是天快亮了,批閱好的奏折比還沒有看過的要多很多很多,沒有批閱的只剩下大概十幾冊。他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然后看了一眼天空上在最黑暗的時候卻要提前退場的月亮。
“如果陳流兮早二十年出現。”
陳無諾看著月亮,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很復雜的意味:“那么朕就不會失去一個兒子,一個最忠誠的臣子,也不會失去最好的時代。”
他轉頭看向溫恩:“朕知道江湖上很多人都在說,方爭的傳人在給他報仇。朕也知道,包括你在內的很多人其實都在懷疑陳流兮究竟是不是方爭的傳人。哪怕他有著無懈可擊的玉虛宮背景,但還是不得不讓人往那個方向去考慮......”
溫恩道:“是啊,老奴聽說,很多人都在這樣議論。還有人說,陛下對陳流兮信任看重甚至是放縱,正是因為陛下知道他是誰,是出于對方爭的愧疚。”
“愧疚?”
陳無諾忍不住笑了笑:“或許吧......可朕若是一個被情緒左右的圣皇,那么大羲可能早就已經出現崩潰的跡象了。現在召喚靈界的那些東西肆虐,大羲圣庭不穩,各大家族勾心斗角甚至瞄著朕坐的位子......朕哪里敢以情緒左右判斷。”
溫恩:“所以,陛下知道的,這個陳流兮不是方爭的傳人。”
“他當然不是,他是......”
話說了一半,陳無諾忽然停住,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放話出去吧,給那些還在觀望的人一個態度......告訴他們,就說陳流兮是朕選擇的人,他們不是說朕放縱陳流兮嗎?朕就是放縱了,陳流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樣就怎樣!”
他一擺手:“去吧,把朕的原話傳出去!”
溫恩實在不敢相信陛下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這真的不是情緒在左右判斷嗎?如果這個口子一開,陛下曾經苦心經營的那公正清明的形象,可能就會轟然崩塌。那些人會問,憑什么?
陳無諾看了一眼溫恩的表情,微微嘆息著說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憑什么對不對?朕只問你一句......這天下是誰的?”
溫恩頓時臉色變得惶恐起來:“是陛下的。”
陳無諾點了點頭:“現在你還想問憑什么嗎?”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天際的月亮上:“朕,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能憑我是我就可以做任何事的人,很多人都忘了,所以朕要讓他們重新記起來。”
與此同時,醉越樓。
這里是金陵城最大最奢華的酒樓,是長孫家的產業,長孫家一直很低調,可是他們可以低調,但別人不敢忘了他們長孫家還有一個稱呼......后族。
從大羲立國至今,每一代圣后,都姓長孫。
長孫清愁是個很灑脫寫意的人,他平日里的生活就三件事可以概括,吃飯,睡覺,玩。不管玩什么他都是高手,大到古玩法器珍寶,小到斗蛐蛐釣魚甚至擲骰子賭錢,他都是高手。大羲有個最非常神秘的書畫大家叫羲之,大家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可這個人的一幅畫能賣到堪比高階法器的價錢。
在鑒寶界,有個叫非懂的人,一樣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誰若是有無法確定價值的東西送到這醉越樓里,不久之后就會得到這個非懂的鑒定,而他的鑒定誰也不敢質疑。
不管是羲之還是非懂,其實都是長孫清愁。
長孫清愁愛玩,但從來不與人結交。大家族的人知道他是誰,可不管怎么巴結怎么示好,他一概不見。有人說他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卻一個人凝集了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優點。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今天在醉越樓里長孫清愁突然請客了,而且是在后半夜派人去的各大家族各大宗門。因為是他請客,誰也不敢怠慢,以至于一時之間,半個金陵城的權貴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醉越樓里,所有人都一樣的坐立不安。
長孫清愁穿著一件很隨意的布衣出現,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他先是歉然的笑了笑,然后抱拳:“真是抱歉,這么晚了把大家請來,只是因為這潯陽湖里有一種魚,只在今夜子時從深水之中浮出水面,這種魚味道鮮美,當屬天下第一。可一旦死了,又奇臭無比,根本就沒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