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重新偽裝成另一路人模樣的范寧,在這扇宴會準備間的門口,盯著幾米開外處掀開的簾子,足足站立了三分鐘以上。
最開始所想的,自然是這個女仆莉蓮也被“清場”攆出去了。
但是,剛剛自己站在人群中時,一直是在偽裝莉蓮的模樣,如果教會在貼封條前,撞見了另外一模一樣的人,早就引起大驚動了。
范寧傾向于認為,他們根本沒在這里看到過有人
那么多有知者共同行動,不僅很難犯“目睹重復面孔無動于衷”的湖涂,更是很難在逐一搜尋之下,連一位無知者的睡眠呼吸都能錯過。
“難道說,這個莉蓮不僅在用膳或沐浴期間提前醒轉了過來,而且自己還不告而別離開了別墅,甚至,離開前還將弄亂的物件回歸了原位”
“這實在太牽強了,但如果不是這樣,還會是什么情況”
這個房間借著月色有微弱的采光,范寧先是走到窗子邊,探望了一番下方湖道上已散得差不多的人群,然后又轉過身來,仔細端詳著那把完全正位擺放的座椅,以及揭開了半邊的毛巾蒸汽大鍋。
的確太奇怪了,與最初潛入時看到的完全一致,就像之前的那番所見和操作都不存在一樣。
在他端詳的同時,五個暗紅色的血指紋,逐漸在后面的窗子上成型。
范寧并未察覺到異樣,不過他走出房間前,還是用無形之力帶上了宴會準備間的房門。
然后從二樓走廊深處往回走,又邁入了另一間管家賬房。
在賬房里,他核對了一番生活物資的采銷臺賬,還有一些類似邀請函和回執的東西。
至少能得出的結論是,類似今天的女性私密聚會不只一次,光是最近半個月,在芮妮拉作為女主人的這里就有四次,而她作為賓客,也受邀去往過別的女主人家里。
具體做的事情,好像都是用膳、沐浴、護理、聊些閨中話題。
雖然是私密圈子,但看得出并沒有刻意隱秘遮掩其中的來往過程。
要說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除了昂揚的食欲、奇特的精油、再就只是后來違反了教會新出臺的、這個態度強硬的禁捕禁食規定。
總體而言,似乎就是貴族女性階層的奢侈享樂行為,在無意中觸了教會霉頭的感覺。
范寧離開了管家賬房。
在他邁下通往一樓的旋梯臺階后,身后黑暗深處的宴會準備間,門縫之下多了一個凝著血污的腳印。
一樓的大浴池在超過一個小時后,空氣仍然帶著濕熱與幽香,水溫仍然離適宜的溫度線沒低多少。
漂浮的花瓣和浴具幾乎靜止,但隨著范寧的跨入,非凡琴弦再度有了動靜,而那處地方也開始重新翻騰起異質的漣漪光影。
范寧站在一個小馬扎凳上,整個人懸浮在目標位置的水面上方。
手指鉤住的琴弦,就像一根垂落的綿柔線,在他的輕輕轉動下,在水中劃出了一個圓柱體般的紫色封閉曲面。
對“鑰”的秘密來說,封閉和拆解是事物的一組二元對立狀態之一。
下一刻,在“燭”的溫度逆行下,封閉區域內的水開始極具升溫,沸騰不足以承載如此劇烈的變化,大量的水頃刻間就汽化消失,而紫色曲面外的水并沒有補充涌入進來。
很快,范寧整個人已經站在了完全中空的浴池瓷磚上。
非凡琴弦的紫色光芒在劇烈閃動。
他蹲了下來,仔細感應著什么,而在他此時看不見的地方,二樓t字口的大幅沙灘油畫上的人物開始七竅流血。
“不算非常深,但也不是一堵墻那么薄,用琴弦的無形拆解之力的話,恐怕會變成暴力拆解,做不到不留痕跡,而且破壞的范圍萬一超出了這個封閉圈,這么大的浴池的水灌進去”
范寧試著用琴弦畫了兩個合并的半圓圖桉,果然,推拉不開。
考慮一番后,他決定用自己的指揮之力,一塊磚一塊磚地拆,雖然也是“暴力拆解”,但范圍會盡量小一點。
“卡卡卡察察察”
范寧抬出的五指關節緊繃,這種平滑鑲嵌的事物,他覺得找不到著力點,比起擰動鋼筋鐵板還費心力。
“卡察”一塊瓷板帶著周邊的水泥硬生生凸了出來,被范寧控制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