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喝三杯,”喬天涯早已經停了筷子,他說,“待會兒要跟我主子匯報差事,你喝得爛醉,是忘了上回侯爺的罰么這個時候,我勸你謹慎行事。”
他一般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可他從前是錦衣衛同知,如今真的拿出派頭來,還真有點威勢。語氣很平和,話卻沒那么好聽。
骨津煩躁地皺了下眉,卻還是點了頭,說“是饞了,我已經連月沒有喝酒了。”
丁桃逐漸關上了話匣子。他是這些人里邊年紀最小的,平素都被當作弟弟養,哪個哥哥都沒吝嗇過給他買糖。正是如此,他誰也不怕,誰都敢親近,他天生帶著洞察力,對于人與人之間的情緒格外敏感。他察覺到哥哥們都不同于表面上的放松,于是他捧著自己的小麻雀,老實地坐在一邊,不吵也不鬧。
飯吃得差不多了,孔嶺又安排了人騰院子,給這些一路奔波的來客落腳休息。這會兒已經是半夜,沈澤川讓丁桃送紀綱去歇息,為首的幾個都有事稟報,依次立在門廊,準備挨個進去。
“一道進來坐下,有話一起談。”待他們都進來了,沈澤川坐在主位,先問晨陽,“籌辦軍糧的事情順利嗎”
晨陽坐得端,他整理了片刻言辭,說“不順,正如我臨行前公子所料,槐州的官員百般搪塞,遲遲不肯籌辦。當時離北戰事緊張,主子的兩日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我急得上火,還是落霞關守衛姜大人出面擔保,槐州才肯放糧。好在趕上了期限,由糧馬道直通,才沒有耽誤軍情。”他說到這里,沉默一會兒,說,“我在離北見了世子爺,世子爺傷得很重,聽聞主子在闃都陷入重圍,想率兵去接,可惜被王爺駁回了。”
沈澤川沒有再問詳細,而是轉向骨津,說“你當時來茨州調糧,周桂沒有槐州州府那么難纏,怎么如今也愁眉不展”
骨津被點到名字,竟然有些錯愕。在座都發覺他的心不在焉,沈澤川看著他,他說“我來茨州都察軍糧的籌辦,確實沒有遇著刁難。早早就隨軍送去了前頭,還在鴻雁東山脈見到了王爺。”
他說得不快,停下來猶豫許久。
“我聽說主子出了闃都,一直在等他歸家。后來和晨陽在軍中碰頭,才知道主子停在了茨州,所以便趕向這里。”
離北就在茨州北方,按道理他們應該比喬天涯更快。
沈澤川指尖微敲著桌面,略了過去,對喬天涯說“你呢詳說。”
喬天涯在椅把手上架著手臂,回答得很快“我受主子命令趕去尋人,在薛府內宅追查蹤跡,發現薛修卓把師父移到了東龍牙行,先生卻不知所蹤。我們晚了一步城門也不出去,便只能在闃都里躲藏。”他說著看向費盛,“正巧他也帶著人在躲世家搜查,我們想方設法要出城,韓丞卻把闃都堵得水泄不通。我們實在沒有地方去,就藏身在侯爺的梅宅里。我在梅宅里,恰好發現了侯爺從潘家套出來的闃都官溝分布圖。”
這東西是蕭馳野進爵設宴時從潘藺手里得到的,當時他是準備留給自己以防萬一用的,卻不料陰差陽錯地成為喬天涯他們逃脫闃都的鑰匙。
“我們是從官溝爬出來的,”費盛說著伸手,比出手指,“各個大街的官溝都是新挖的,不知道是不是侯爺的意思,全部是外窄里寬,干燥之處還存著燭火和一些干糧。我們一行五十多個人,就是靠著這些干糧,跟八大營繞了十幾天,最后從靠近楓山的地方出了闃都。”
“出來后發現闃都八城間的官道查封嚴格,就當掉了身上的金銀玉佩,喬裝成游商,從遄城南邊繞到了茶州,再從茶州趕到了茨州。”喬天涯說,“我們半月前到茶州時,聽說韓丞已經把皇嗣送入了宮中。但是離開茶州后消息不通,就失去了后續,其他詳細,就得等葛青青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