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的目光在蕭馳野身上打了個轉,像是不露痕跡的撩撥,僅僅一瞬間而已,快得讓蕭馳野只能抓住最后那點余波。
“我把互市借給你,你給離北什么好處”蕭方旭擦凈手,“離北不靠商路活。”
“過去世家以遠交近攻之策牽制離北,把離北南側架空,讓離北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現下我愿意讓中博與離北再次相銜,在離北和啟東的中間做個緩沖地帶。”沈澤川說,“離北要跟邊沙打持久仗,如果不能與中博成為盟友,那就實在太危險了。”
蕭馳野坐到了蕭方旭旁邊,晨陽呈了新筷子,他揀了盤里的羊肉吃。
蕭方旭用余光看蕭馳野,又看向沈澤川,說“你不是建興王沈衛,你的話還不足以代表中博六州。我知道你以借道為由奪取了周桂的茨州,又以送糧為由馴服了羅牧的茶州,但是樊、燈兩州的翼王,敦、端兩州的洛山土匪都不歸你管。”
沈澤川心中早有謀算,他說“翼王是被土匪逼反的平民百姓,樊、燈兩州的兵力不足三萬,他往東打不過邊沙騎兵,往南不敢與戚竹音正面,只能在樊州建立小朝廷,試圖和洛山土匪聯手,此人就像是紙老虎,不足為懼。洛山土匪如今內亂不休,四分五裂,也早已不再是中博大患。況且這兩者都不會跟離北交涉,唯獨茨州帶著赤忱之心。眼下槐茨茶商路形成,茨州能夠繞開闃都和厥西進行銀子往來,如果離北需要,茨州就能供應起東北糧馬道。”
有錢
蕭方旭和左千秋同時想道。
供應東北糧馬道就是供應離北軍糧,沈澤川在厥西最大的底氣就是奚家商鋪,他早在離開闃都時就決定繼續使用東北糧馬道。軍糧案把厥西倒賣糧食的事情掀到了明面上,卻讓沈澤川抓住了漏洞。過去奚鴻軒做糧食生意要走河州水道,往北被荻城花家牽制,但是如今沈澤川有了槐州這只手,他就能從厥西買到糧食。
“但同時,”沈澤川話鋒一轉,“我希望六州新建的守備軍能夠得到離北鐵騎的指點,日后可以從鴻雁山買到戰馬。”
這下不僅蕭方旭,就連蕭馳野也轉過了目光。
“你也想要建立騎兵”蕭方旭來了興致,“在中博,在茶石河沿線”
沈澤川飲了熱奶,稍微暖和了身體,說“端州需要騎兵。”
中博沒有草場,所以中博六州的守備軍都以步兵為主,但是中博地勢又不像啟東那般得天獨厚,有天妃闕和鎖天關兩道關卡左右保護。茶石河沿線地勢開闊,端州在那里設置的防線無法抵御邊沙騎兵的連續沖擊,中博早就需要重建茶石兵防。
“我大哥叫紀暮,中博兵敗時他是端州守備軍里的小旗。”沈澤川頓了少頃,“他熟悉茶石河沿線,那里跟離北邊境一樣一馬平川,當時建立的防御營既沒有邊郡的萬里烽火臺,也沒有離北的鷹斥候,被邊沙騎兵逐個擊破時根本來不及傳遞軍情。”
這是端州淪陷的原因之一,官道的驛馬跑不過邊沙騎兵,半途就被宰殺掉了。軍情耽擱在了途中,后邊的群城收不到任何消息,城門被破開時面對的就是邊沙騎兵的彎刀,緊跟著是屠城。
紀暮死不瞑目。
茶石天坑里的四萬守備軍都死不瞑目,因為他們有保家衛國的必死決心,卻沒有得到機會。大雪覆蓋了茶石天坑,從此中博男兒成為了大周野狗。
“端州需要輕騎,”沈澤川堅定地說,“兵敗以后,茶石河沿線就落到了邊沙人的手里,端州所剩無幾的防御營全部作廢,如果要重建,端州就需要一支輕騎。”
蕭方旭摸了摸下巴,說“你如果只是想要一條能夠迅速傳遞軍情的線,那辦法多了,在茶石河沿線重新建立密集的驛站,把馬道修直,要多快就有多快。但是你如果想要一支能夠和邊沙騎兵匹敵的輕騎,離北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