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生近日升任錦衣衛同知,權限擴大,能調度錦衣衛設立在全國各地據點的屬員。
柳竹秋托他代為尋訪汪蓉被流放至崖州的妻兒,并調查婷婷是否是汪蓉的女兒。
錦衣衛能隨意調查各部的公務,張魯生利用職權之便查看了當初刑部對汪蓉的判決書,上面注明汪蓉膝下有一女一子,長女汪茜時年十三,被官賣為奴,與婷婷的情況吻合。
柳竹秋將婷婷軟禁在外宅,好吃好喝供養,接到張魯生回信后對她說“我已派人去尋找汪蓉的妻兒,你若真是汪蓉的女兒,他們來時自見分曉。”
婷婷將信將疑,暫時放下輕生之念,焦急地等候消息。
柳竹秋去找蕭其臻商議。
“當年我們便懷疑汪蓉的案子是樁冤案,倘若那翁子壯真的冒功殺人,他和張欽都死罪難逃。上次高勇死得太早,沒能利用他削弱陛下對唐振奇的信任。這張欽同樣是唐振奇的干兒子,還擔著邊防要職,一旦事發就能讓陛下充分看清閹黨的危害了。”
按律法,冤主的家屬可代其申訴,柳竹秋認為她和婷婷的偶遇是受上天指引,說不定這案子會成為扳倒閹黨的關鍵。
蕭其臻說“那時我去調閱卷宗,發現汪蓉的供詞被撕掉了兩頁,多半是主審官見他在證詞里說了些關礙很深的話,命人悄悄銷毀了。”
負責審理汪蓉案的是原刑部左侍郎梁懷夢。
這老頭兒貪歡好色,當初因家中姬妾過多,丑聞頻出,氣得夫人大發虎威,逼令他將侍妾們統統打發了。
梁懷夢“清心寡欲”大半年,熬得了無生趣,偷偷買了兩個絕色女子養做外宅。
沒過多久其中一女懷孕了,梁懷夢自以為老當益壯,很得意了一陣子。可等那孩兒生下來,五官臉面無一處像他,倒跟時常隨他出入的車夫一模一樣。
梁懷夢這才留神調查,發現家里的下人早知小妾與車夫通奸,只他蒼蠅掉進米湯里,做了老糊涂蟲。
他幾乎叫這頂新鮮樣式的綠帽子壓斷脖子,命人將車夫吊起來狂抽一頓,抽完仍吊在院中示眾。
那車夫骨頭脆,半天不到就被活活吊死了。
其家人告到大興縣衙,主人無故殺死奴仆,按律也得抵命。
大興縣令忌憚梁懷夢是刑部高官,沒按對待嫌犯的流程處理,恭敬地寫了一封信向他介紹情況。
律法規定,如果奴仆犯下重罪,主人可對其進行懲罰,若因懲罰過重造成傷亡,也能賠錢抵罪。
縣令建議梁懷夢說明吊打車夫的理由,這樣方能免遭刑罰。
梁懷夢稱車夫偷了家中財物,賠付五百兩銀子給他的妻兒。
車夫家貪心不足,嫌五百兩太少,非要加到一千五百兩。
梁懷夢覺得自己才是受害方,罵車夫一家惡奴欺主,又將車夫的兒子胖揍一頓,來了個舊恨添新仇。
車夫的老婆也是渾人,當下來了個二一添作五,跑去錦衣衛喊冤,將其夫與梁懷夢的外室通奸,外室生下野種,老梁殺車夫泄憤的丑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這樁獵奇性質的丑聞不久傳遍官場,就律法人情來說,車夫背主在先,梁懷夢吊打他意在懲處,并無殺心,賠錢即可贖罪。
但從道德層面出發,他的行為就出丑狼藉了。
慶德帝認為他帷幕不修,為老不尊,不宜再在司法部門任職,貶為太仆寺少卿。
這衙門負責為朝廷管理車馬雜物,聽命于內官監。比起原任的刑部左侍郎品階雖然只降了兩級,地位名聲卻一落千丈,皇帝調他來這兒就是讓他夾起尾巴等致仕的。
柳竹秋對蕭其臻說“梁懷夢已是秋后的螞蚱,這老家伙干過不少貪贓枉法的勾當,正好趁此一并清算。等我想好辦法再來與大人商量。”
她許久不與蕭其臻聯系,見面也只談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