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相,請恕學生直言,如果您反對派李無咎去迎回的國丈和國舅,或是態度不明,遲早會失去皇太后的信任。”楊炯和李中易之間其實并無私怨,可是,年齡比楊炯小很多的李某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坐上了相公之高位,這實在是令楊炯羨慕嫉妒恨。
儒門弟子的劣根性紅眼病,在楊炯的身上,徹底的展現無遺。
李中易和楊炯正面打交道的時間和次數,其實并不多,很多時候都是通過次相公事廳的堂后官去和楊炯聯系。
也正因為如此,楊炯自以為,李中易這是門縫里看人,瞧不起他。
因此,楊炯逮著機會,就在范質的面前,給李中易上眼藥,拐彎抹角的說壞話。
說實話,楊炯能夠看得見的局面,范質沒理由看不清楚。可是,和楊炯的羨慕嫉妒恨不同,范質畢竟是當朝首相,他要考慮的是,李中易如果被送去契丹國內,死在了耶律休哥的手上,他手下的那支能征慣戰的鐵軍,會答應么
說句不客氣的話,身為文臣的楊炯如果被借刀砍了腦袋,頂多也就是有親近的人士,吟幾句酸詩頌幾首悼詞,以表懷念之情罷了。
可是,手頭掌握著雄厚武力的李中易,若是被朝廷出賣給了契丹人,天知道羽林右衛的那些虎狼一般的驕兵悍將們,會作出何等無法無天的事來
社會很現實,政治很殘酷,有實力的李中易,和只有嘴炮的楊炯,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博約,我且問你,若是命你為帥,李中易的羽林右衛,可有把握控制住”范質沒等臉色大變的楊炯答話,接著又追問他,“汝別忘了,靈州那邊還有一個郭懷,府州還有一個折家,麟州的楊家又會怎么看待朝廷”
“這個”楊炯一時語塞,道理是明擺著的,他雖然自詡為文武雙全,卻從未帶過兵打過仗,一切都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好了,博約,今兒個此地也沒有外人,我就給你交個實底,翰林院還缺個知制誥。”范質已經把話說得很白了,就看楊炯是否能夠理解。
翰林院內的官兒,雖然都比較清閑,可是,加了知制誥頭銜的翰林官,因為經常替皇帝寫詔,關系也就不同一般。
以楊炯的見識,凡是加了知制誥頭銜的詞臣,大多平步青云,一飛沖天,端的是一個好職位。
“多謝恩相的栽培,學生銘感五內,卻無以為報,實在是慚愧之極”楊炯也不是笨蛋,范質明顯贊同他想借刀殺人的提議。
這人吶,不管是多聰明的智者,只要身在局中,很難避免心不明耳不凈,楊炯也不例外。
如今,得了范質明確的提拔承諾之后,楊炯擺脫了利益的束縛,反倒思路變得清晰了。
“恩相,學生倒是擔心,那耶律休哥不可能只派一個密使來開封吧”楊炯的此問一出口,當即贏得了范質的首肯,他點了點頭問楊炯,“你是說王、李那邊,或是九卿之家”
楊炯挑起大拇指,大拍馬屁“恩相明睿,學生最擔心的就是王、李二賊。”
范質微微一笑,楊炯當著他的面,把李谷和王溥比作是賊,恰好戳中了他的爽點。
人非草木,范質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李谷和王溥肆無忌憚的攻擊,就算是泥菩薩,也還有點土性呢,更何況他這個朝廷首相呢
“博約,你有何妙計,盡管道來。”范質自從聽說耶律休哥派人來搞陰謀詭計,心里就再也無法淡定了。
盡管范質裝得和沒事人一樣,可是,他始終有個隱憂如果李谷或是王溥出面,建議用李中易換回符家的國丈和國舅,符太后究竟會作出什么樣的決定,這完全是個未知數。
在商言商,在廟堂之上,就必須談政治或是軍事實力
符太后能夠掌握朝政的最高決策權,除了她是柴榮的貴妃之外,還是小皇帝的親姨母,更重要的是,大名府符家乃是河北地區最大的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