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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和種建中進帳的時候,種諤和種樸父子都在帳中。種樸低頭站在一邊,種諤臉上則是余怒未消的模樣,看起來種諤前面正在訓斥種樸,只是聽到韓岡和種建中來了,才沒有再繼續教訓兒子。
種諤的相貌與種樸很像,與種建中也有七八分肖似,父子叔侄三人站在一起,沒人會懷疑他們的血緣關系。
種諤前面不知因何而生氣,不過見到韓岡后,臉色就緩和了許多。韓岡跟他兒子、侄兒都有交情,如果算上王舜臣,更是不一般的關系。雖然也聽說了,韓岡在延州跟韓絳頂著來,但看韓相公沒有處置韓岡的意思,種諤也不覺得有必要跟關系不錯,而且天子都看重的韓岡生分了。
“玉昆,療養院現在的情況怎么樣”種諤丟下兒子,問韓岡。
“情況很不好。”韓岡搖了搖頭,毫不避忌的給現狀定了性,“士卒民伕病倒的本就不少,而自殘的又是一日多過一日,再這么下去,療養院快來不及處理新的傷病了。”
“比之前要好就行,左右也沒多少天了。”種諤對韓岡憂心很不以為意,死人多點如何,按時完工才是正事,就算民伕鬧將起來,這里還有兩萬大軍呢!種諤可是半點不懼。他笑著道:“玉昆你來羅兀后,病死的士卒民伕當即就少了一多半,果然是盛名之下固無虛士。”
韓岡來到羅兀之前,雷簡雖然是草創了軍中療養院,但里面的工作一團亂,偌大的病房中,取暖的爐子只有三個,房內跟冰窟一樣,護工又像是沒頭蒼蠅,高燒的病人連口水都喝不上,不死人才怪。
就算現在,送進療養院躺著的病人還是為數不少,但至少有熱水喝,有毯子蓋,有人照料。護工也有了指派,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一切井井有條。
所以此前只聽說韓岡名頭的種家老少三人,這下才真正佩服起他的手段。至少韓岡這理事之才,是沒話說的。
“大帥太夸贊了。這還是多虧了天候的緣故。”韓岡對種諤的夸獎保持著謙遜的態度,不至于一被人夸就得意忘形,“要不是現今是冬天,三萬人、數千牲畜齊聚谷中,疾疫當是在所難免。”
“所以說五叔這出兵的時候選得好!”種建中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冬天疾疫少是一條,而兵出貴奇,黨項人也想不到我們會在年節的時候出兵攻打羅兀。”
種諤微微揚起的唇髭,顯是他很是為自己挑選的出兵時間而得意。
韓岡也是點頭,無論在哪個時段出兵,其實都是有不利的因素存在,當然也存在有利的方面。如何選擇出兵時機,就要通過權衡有利和不利的條件來確定。種諤很明顯的選擇了出其不意,而放棄了能夠順利筑城的季節。
他的這個選擇,韓岡無法做出評價。但從種諤一擊便攻破羅兀城,并順利的擊敗了銀州的守軍,從而得到了至少一個月緩沖時間的這一點來看,至少這個出戰時機,可以算是不錯。至于如今筑城時的困難,那就是為了順利進兵,而需要付出的必要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