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模糊的目光看著那具已經實羽化為實形的巨猿再度虛無起來,一抹靈光忽閃而逝。
整個實形重新化為一道白霧,被硬生生壓回那六角井中,伴隨著那粗糲狂暴的一連串詛咒聲直入井底百丈,裊裊消失無形。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亭頂被氣浪炸開時,從亭頂慘叫墜落的那道黑影還沒有來得及落地,就被隨后光焰綻放時釋放的沖擊波彈向廟中,狠狠撞在了偏殿的石墻上,只把那石墻撞出一個凹陷,才落地無聲。
三十里之外,一道身形星飛電射,馭空而來。
只落在這石硤上空一旋,卻再也感受不到那份先前還相當清晰的氣息。
落地駐留在石硤峰頂的道人覺得不可思議。
掐指一算。
子時一刻?
難道真的是那暴虎化魘應劫?
不該啊。
縱然那廝趁虛而入吞噬了自己師弟的元丹,也還遠未到應劫的狀態,至少不可能是這種天劫,但那廝隱約的氣息正在遠去,似乎卻又更上了一層。
這廝卻又去了哪里?
若不是他,那天劫卻又應在誰身上了?
舉目望去,道人想不明白在荒莽山中究竟是人還是妖在應劫,這禺山太寬泛了,自己也只能大概確定這個方向,無從尋找具體位置。
盤桓良久,在方圓幾十里地周圍細細感應了一番,仍然沒有察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道人嗟嘆一番,也只能悻悻離去。
古廟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不過比之前更加破敗不堪了。
小亭消失,六角井口暴露在野地里,小院圍墻也被那一波震蕩倒塌大半。
只留下一座搖搖欲墜的廟觀,還有那傾倒在地的神像以及被彈飛撞倒在偏殿石墻上蜷縮在墻角一動不動的那道黑影。
日起月落,朝陽暮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雨又淅淅瀝瀝地開始下了起來。
一行人出現在了山徑上,幾點火把影影綽綽,朝著小廟而來。
那蜷縮在墻腳的黑影似乎也被山徑上踢踏作響的馬蹄聲驚醒過來,終于動了一動。
陳淮生竭力想要讓沉重無比的頭昂起來,看一看這究竟是哪里。
眼簾中一片漆黑,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探手摩挲著旁邊,是崎嶇不平的石墻。
嘴里有幾分腥味,鼻下唇邊還有些干涸如鼻涕一般的東西,舔了舔,仍然是血腥味。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嘴里和鼻間全是干結的血塊。
除了左手,整個渾身上下似乎都是如斷裂散落一般的劇痛。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
印象中十歲自己確定身具道種之后,就沒有這樣難受的情形了。
哪怕后來自己出外游歷求學,也遭遇過一些危難,但也沒有像今日這般幾乎和一個廢人半死人差不多了。
不對,自己不是陳縣長么?
思維有些混亂起來,讓他又是一陣暈眩,似乎是一場夢境,讓兩個人的記憶交織在了一起,但孰真孰假?
他努力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但腦海中的種種景象卻揮之不去,真是一場夢境,為何卻如此清晰?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衫包袱。
長窄衫加橫襕衫,內里交領汗衫,內穿羅褲,感覺熟悉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