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是左賢王的精銳鐵騎!\"親衛的嘶吼被風撕碎。公孫瓚勒住受驚的戰馬,手中丈八鐵槍斜指天穹,看著蹋頓在親兵簇擁下退入新陣,單于染血的臉上重新浮現獰笑。新到的烏桓騎兵迅速列成楔形陣,數千支骨箭同時搭上弓弦,在暮色中泛著青森森的冷光。
\"結盾陣!\"公孫瓚話音未落,箭雨已破空而至。白馬義從殘存的盾牌碰撞出密集聲響,利箭穿透牛皮盾,不斷有士卒慘叫著倒下。烏桓援軍的騎兵趁機發起沖鋒,馬蹄聲如悶雷滾過凍土地,鐵蹄踏碎先前的尸體,濺起暗紅的血泥。
公孫瓚猛地將鐵槍重重砸向地面,震得方圓丈許的凍土簌簌開裂,隨后縱馬挺槍迎擊。槍影如銀龍出淵,連挑三騎,槍尖挑飛的鎖子甲碎片在風中打著旋兒。然而更多烏桓騎兵從兩翼包抄而來,他的戰馬突然前蹄跪倒——竟是被烏桓投來的鏈錘纏住馬腿。公孫瓚暴喝一聲,棄馬騰空而起,鐵槍橫掃。生生將一名烏桓騎士掃落馬下,落地時卻發現自己已被十余名敵騎團團圍住。
\"主公!\"嚴綱揮舞獨臂殺開血路,殘軍在他身后艱難聚攏。公孫瓚鐵槍橫掃,槍纓上的血珠甩落在凍土上凝成冰碴,望著身邊僅存的數十騎,城外烏桓新陣如鋼鐵城墻般不可撼動,寒風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他看著蹋頓在遠處高舉狼牙棒,發出勝利的狂笑,終于將鐵槍狠狠插進地面:\"鳴金收兵!\"
撤退的號角聲中,白馬義從且戰且退。公孫瓚倒提鐵槍斷后,槍桿上深深的豁口是方才與狼牙棒對撞留下的痕跡。他最后回望一眼尸橫遍野的戰場,城外烏桓營寨的篝火漸次亮起,宛如無數雙森然的鬼眼。薊城的城門在身后緩緩關閉,鐵槍桿被他攥得吱呀作響——這場生死之戰,才剛剛開始。
城門轟然閉合的巨響尚未消散,公孫瓚剛踏入議事廳,染血的披風還在滴落冰水,傳令兵便跌跌撞撞撲進帳中,懷里的竹簡簌簌作響:“將軍!顏良、文丑已蕩平廣陽郡全境!沿途塢堡盡皆陷落!”話音未落,又一斥候撞開氈簾,甲胄上霜雪與血污混作斑駁:“張合、高覽兩部沿燕山南麓西進,所過郡縣未遇強抗,竟...竟開倉放糧賑濟流民!”
公孫瓚握槍的手驟然收緊,槍桿在掌心壓出青白指痕。案上未涼的軍報堆成小山,每一封都在灼燒他的視線——廣陽太守的絕筆信字跡潦草,另一邊“袁軍秋毫無犯”,這些畫面與記憶里顏良縱兵劫掠的暴行轟然相撞。
“好個恩威并施!”公孫瓚突然掀翻案幾,竹簡、酒盞砸在青石地上迸裂。他望著輿圖上袁紹勢力如墨漬般滲向幽州腹地,想起前日斥候回報的細節:袁軍每占一城,便將“護佑百姓”的檄文刻在城磚,連焚毀的營寨廢墟里,都插著寫滿“勿擾平民”的木牌。
帳外寒風呼嘯,似在嘲笑這荒唐的戰局。此刻,袁紹麾下兩員猛將以暴制暴,另兩人卻假仁假義收買人心,這般陽謀,竟比烏桓的鐵騎更難抵擋。
議事廳內燭火搖曳,將滿壁輿圖映得忽明忽暗。渾身浴血的將領們圍聚帳中,鎧甲碰撞聲混著粗重喘息,如壓抑的戰鼓。\"將軍!張合高覽的云梯車離薊城不過五日路程!\"偏將猛地扯開染血的衣袖,\"若不支援守軍,城池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