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風雪驟然加劇,呼嘯聲中夾雜著孩童的啼哭。張燕望向漏風的帳幔,"若投靠馬超......"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至少能讓老弱吃上口熱飯,青壯不必再為半袋粟米自相殘殺。"
賭局
帳中火把噼啪爆開火星,老謀士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案角:"大帥!馬超坐擁長安糧倉,又有西涼鐵騎,咱們這點人馬,在他眼里不過是殘兵敗卒!"他的聲音發顫,掃過帳外蜷縮在風雪中的老弱婦孺,"萬一被拒之門外,三十萬人如何熬過這個冬天?"
張燕突然笑出聲,震得頭頂冰凌簌簌墜落。他抓起案上羊皮地圖狠狠甩在眾人面前,指腹重重碾過長安到隴西的蜿蜒路線:"你們看!馬超剛拿下長安,卻不在這帝王之都站穩腳跟,偏要千里奔襲回隴西!"染血的指甲戳破紙張,"若不是西涼真被異族撕開了口子,他何苦冒這個險?"
杜雄猛地抬頭:"可就算西涼告急,長安總該留人鎮守......"
"正因如此!"張燕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帳內,"長安城防必然空虛!馬超缺兵,咱們缺生路,此時帶著數萬黑山軍投奔,對他來說就是雪中送炭!"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狼一般的狠勁,"別忘了,我們在太行山打了幾年游擊,論突襲、論死守,哪個諸侯的兵比得上?"
老謀士仍在搖頭:"可風險......"
"風險?"張燕抄起案上酒壇猛灌一口,酒水混著血絲順著嘴角淌下,"三十萬人困在黑山,每天餓死凍死百人,這才是死局!"他將酒壇重重砸在地上,碎片濺起的寒光映亮眼底的瘋狂,"只要能換來一線生機,就算馬超大開殺戒,我也帶著弟兄們殺開一條血路!"
帳外風雪更急,卻蓋不住此起彼伏的拔刀聲。張燕望著眾人通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父親被官軍砍斷雙腿,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活下去"。此刻,他握緊腰間佩刀,對著黑暗中的太行山重重一劈:"傳令下去,明日拔營!這一局,咱們賭了!"
眾人沉默良久,終于有人握緊拳頭:"拼了!與其困死在黑山,不如投奔明主!"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中,太行山脈的寒風卷著雪粒撲進帳內,卻吹不散眾人眼底重新燃起的希望。
張燕的令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三十萬部眾如黑色長蛇蜿蜒出太行山口。青壯士卒扛著磨損的刀槍護衛兩側,老弱婦孺推著獨輪車,車轍在凍土上碾出深溝。寒風吹透單薄的衣甲,卻吹不散隊伍里偶爾響起的童謠——那是孩子們在傳唱馬超立碑的故事。
"大帥,斥候回報,袁紹軍在中山郡布防,暫無追擊跡象。"杜雄裹緊狼皮大氅,哈出的白氣瞬間凝為冰晶。張燕望著遠處隱約的烽燧,握緊了腰間斷刃:"袁本初剛吞下幽州,正是穩固根基的時候,沒空管我們這攤子流民。"話雖如此,他仍下令將精壯士卒分作三隊,交替警戒。
隊伍行至河內郡時,河面已結厚冰。張燕望著扶老攜幼渡河的部眾,突然聽見對岸傳來馬蹄聲。眾人頓時驚慌失措,卻見來者是幾個販賣皮毛的商販。"黑山軍?"為首的商販瞪大眼睛,"你們還不知道?袁譚顏良將軍帶五萬大軍從幽州出發了,說是...要去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