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自當回去稟告袁公。"他深深一揖,廣袖下的手指微微發顫,"想來袁公定會答應。"話音未落,李儒已撫掌輕笑,折扇輕敲案幾:"辛先生莫要忘了——甄家千金即將入主梁王府,嫁妝若少了半分,傳出去可是打王爺的臉。"字字溫婉,卻似毒蛇吐信,明晃晃將甄家產業連同整座河北糧倉都劃進了西涼囊中。
冷汗順著辛評脊背滑落,浸透內襯。這番看似以人質換甄家的交易,實則是要釜底抽薪。沒了甄家財力支撐,袁紹就算坐擁十萬大軍,也不過是斷糧的困獸。"自當如此!自當如此!"他連聲道,袖中帕子擦過額頭,卻擦不干心底泛起的寒意,"某這便......"
"辛先生且慢。"馬騰抬手打斷,笑容如春風拂面,"袁公子初來長安,水土不服;諸位奔波千里,也該好生歇腳。"他親自斟滿兩杯酒,琥珀色的瓊漿在夜光杯中泛起漣漪,"休整兩日再啟程,也算我盡地主之誼。"
袁譚面色慘白如紙,錦袍上的血漬已凝成暗褐色。他強撐著起身行禮,聲音沙啞:"既蒙叔父美意,小侄先行告退。"馬騰假意挽留,卻未起身相攔,只笑著目送一行人退出殿外。
待腳步聲漸遠,李儒的折扇"唰"地合攏,指向殿外:"那處宅院,已布下五百死士。"他望向馬騰,眼中閃過寒光,"莫說袁譚插翅難飛,便是只老鼠想溜出去通風報信......"話音未落,馬騰已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馬騰褪去方才威懾降將的冷厲,換上滿面春風,雙手捧起鎏金酒樽緩緩起身。燭火映得他九章王袍上的蟠龍紋流光溢彩,聲如洪鐘響徹殿宇:"諸位!五萬袁軍來勢洶洶,卻在半月之內土崩瓦解,連主將都成了階下囚!"酒液傾灑在青玉案上,泛起細碎金芒,"此等奇功,全賴諸位奮勇!老朽先代吾兒馬超,敬諸位一杯!"
話音未落,席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推辭聲。魏延率先跨步而出,玄甲上未拭凈的血跡隨著動作微微顫動:"老主折煞末將!我等不過是陣前揮刀的武夫,能有什么功勞?"他猛地轉身,刀鋒般的目光投向賈詡,"若不是先生算無遺策,早設下天羅地網,我等哪有今日之勝?"
高明急忙跟上,手中酒盞高舉過頂:"魏將軍所言極是!先生運籌帷幄,連潼關易主都在算計之中,此等神鬼莫測之智,我等望塵莫及!"他的聲音帶著由衷的敬佩,驚得廊下懸掛的青銅編鐘嗡嗡作響。
張燕晃著酒壇踉蹌起身,粗布短打與滿座華服格格不入,卻難掩眼中熾熱:"想我黑山兄弟,昔日在山林里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重重拍了拍腰間新配的彎刀,"若不是先生牽線,讓我等投奔涼王麾下,哪有今日吃飽穿暖、建功立業的機會?"壇中酒水潑濺在青磚上,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這一切,都是先生的大恩啊!"
李儒輕搖羽扇,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任由滿座贊譽如潮水般涌來。馬騰望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將酒樽重重砸在案幾上,聲震屋瓦:"好!既然如此,待馬超歸來,定要重重犒賞!今夜不醉不歸!"殿內頓時響起轟然應諾,酒杯碰撞聲、大笑聲與胡笳聲交織,在梁王府上空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