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裴液也覺得自己像個被貓倚著的主人了,實話說他已做了半年的貓主人,卻在此時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可見那個被貓依賴的自我其實來自于人類對自身的想象,而這種想象貓是無法滿足的,唯有另一個人才能將之滿足。
但也可能主要因為黑貓不是一只真的貓。
裴液怔然有感,黑貓也不知曉為什么這種時候會有自己的事,它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罵他,漸黃昏,冷風微微吹了起來,李西洲收回目光,道:“年輕時的越沐舟,真的看起來就不好惹嗎?”
裴液回神:“……很不好惹。”
“比顏非卿還不好惹?”
“顏非卿有什么不好惹。”裴液想了想,道,“顏非卿就是慣擺一副死魚臉,騙騙初次見面的人,一張嘴說話就顯出傻子之本貌了。”
李西洲仰頭笑了起來。
裴液偏頭看了看她:“殿下今日心情不錯,往日沒有這樣笑的。”
李西洲依然仰著頭,但斂了笑容,淡眸微微一斜,投給了他威冷的一瞥。
裴液微微挺直了腰背,這種直扎心底的眼神會令人莫名有種舒暢感。
“人之將死,其顏也善。”李西洲微微一笑,“往后這些天本宮對你都是好臉色。”
裴液微怔:“我一直以為這句話是言語的言。”
“記錯了。”
“哦。”裴液糾正了自己的記憶。
“我聽仙人臺里的老人說的,越沐舟薄嘴唇,高鼻梁,臉頰瘦削,眉毛和眼都像一柄劍,尤其眼睛,長而亮,教人一望就被攫住。”李西洲回想著,“不過臺里的人說他相處起來倒并不冷,心胸開闊,事務上很好說話,閑暇時能常在鬧肆之中找到他,也聽戲也喝酒。”
“差不多,是那個樣子。”裴液仰頭想著,也把腿伸展在了臺階上,即便面對同一段描述,不同的人對樣貌的想象也可能天差地別,“你沒見過畫像什么的嗎?”
“越沐舟雖然是仙人臺成立至今最不藏頭露尾的鶴字甲一,但大概還沒讓人給自己畫過像。”
“唔。”裴液點點頭,道,“那我是最不藏頭露尾的雁檢。”
“裴少俠的臉確實正在神京流傳甚廣。”
裴液沒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依然仰著頭:“我今天在明月宮見他……你說,越爺爺為什么會守在魏皇后殿前呢,我從來沒聽過他們的事。”
李西洲抱了抱膝蓋,微笑:“我知道,要我講給你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