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張說雖然都是開元名相,但彼此關系卻素來不睦。
張說輔佐玄宗發動先天政變、解決了太平公主這個大敵,其人也因此進授中書令,本是人生最風光的時刻,結果卻在與姚崇的政斗中落敗而被逐出朝堂,浮沉數年之后才得以重新返回朝堂中。
姚崇政治才能固然是要比張說更加出色,只可惜命短了點,數年前便病故去世。
張說歸朝拜相后,自然也不可能給姚崇的兒孫什么好臉色。如今張說再次栽了跟頭,甚至其孫子投書銅匭、主動揭露家丑,姚崇的子孫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
姚拾遺名字叫做姚閎,乃是姚崇的長子姚彝之子,在得知張洛投書銅匭的意圖之后,心內自是樂不可支,轉又瞪眼喝問道:“張燕公乃國朝名臣,你縱然是其家人,也不可虛言誣蔑!若無實際的證據,刑令加身,絕不留情!”
張洛既然敢到這里來,就不會被這些小魚小蝦嚇唬住,聽到姚閎此言后,當即便瞪眼怒聲道:“姚拾遺狂言嚇我?我心向正直、大義滅親,至親犯法猶且不肯包庇,凡所罪狀俱錄于書,豈姚拾遺一言能夠嚇退!”
“好、好,此言很是醒耳!此子既然敢大義滅親,我又豈會阿于權勢、不敢呈獻!來人,打開銅匭,我先取其投書,奉于大內。”
姚閎當然不是在恐嚇張洛,聽他這么說后,心內頓時更樂,當即便向匭使院的吏員下令說道。
吏員聞聽此言,卻是面露難色,連忙擺手低聲道:“韋大夫還未歸,這、這怕是不妥罷?”
因為按照規矩必須要知匭使才能打開銅匭、整理投書,其他人則不得違規進行操作。姚閎也只是暫時代理,負責記錄這些相關的人事,具體匭書的處理卻沒有這個權限。
“韋大夫性柔怯爭,難舉大事,事若由之,必難伸張!”
姚閎年輕氣盛且少年得志,心里有些看不起性格柔弱溫順的上司韋見素,也怕韋見素存心息事寧人而令此事不了了之,于是當即便又說道:“你等留此等待大夫取書進呈,我先將此子送往御史臺去!”
他知道御史臺三位長官眼下全都鉚足了勁兒要把張說給拉下馬,自己只要將人先送過去,就不怕這件事鬧不大!
他這里滿心歡喜、幸災樂禍的想要看張家人出丑,渾然不覺自己表現的越急切,便越是張洛所期望看到的。
張洛自知這一套把戲玩不了太久,畢竟那些政敵們也都是政壇浮沉多年的老油條,現在自己所憑借的就是抓住這一點違反倫理常識的行為給他們所帶來的錯愕,并利用他們急于斗倒張說的迫切心情才能糊弄一下,盡量縮短相關的流程。
一等到流程拉長,這些人稍微冷靜下來進行一個周全的思索,那自己再想欺瞞他們,可就困難得多了。
姚閎等不及上司韋見素返回,當即便著令兩名金吾衛軍士押著張洛離開匭使院,直往御史臺官署而去。
御史臺作為皇城要司,官署遠比匭使院氣派得多,正處于皇城天街東側第一列,單單面積就比匭使院大了許多,從外看去規模甚至直追城中面積較小的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