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深為張岱的計謀嘆服,但對方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哪怕是宰相的孫子,年齡、閱歷終究是短板,更何況張說剛剛致仕,如果糾集太多人事入內,不只不好控制,而且還容易壞事。
張岱也知眼下很難一股腦的將股權、融資等各種概念灌輸給他并使其理解和接受,于是便又對王元寶說道:“你如果擔心人多口雜,事可逐步推進。
東都之錢在庫,西京之錢付予惠文家后,王二你便可在長安收納儲戶補你墊付的資財,東都庫錢出盡之后,再兩下核計各出本錢多少、抽利多少……”
王元寶也聽明白了,無論什么方案,他先出錢墊資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他能加入進來的前提。
如果東西兩京同時開展業務,他必然還要追加投資,但如果先開啟西京的吸儲、在東都支取,他就能先逐步將自己墊付的本錢收回,降低自身的風險。
雖然張岱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但卻又提供給他一個更加保險的方案。
王元寶想了想后便也點頭答應下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合作雙贏,而他也并非沒有后臺。而且這件事利潤前景極佳,如果對方真的動了歹念,他背后之人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隨著共事的意向敲定后,王元寶又主動講起之前韋堅的事情來:“日前因見公子結怨于韋員外,在下確是心生憂懼,不敢輕易涉此權貴紛爭。但今得公子授以妙計,活我資業,自然也沒有什么可作隱瞞的。
日前往拜韋員外,確是欲求引見源使君,但韋員外所言之事,卻是某萬不敢從。汴州地當漕運根本,南北腳直運資匯聚此間,當中有大利可圖。韋員外欲使某入此經營,某雖商賈,但亦知守法,對此萬不敢從……”
張岱聽到這里,心內頓時一動。他想起宇文融最后被政敵捶死,就是因為經濟上出了問題,在汴州回造船腳運費當中貪贓巨萬,使得那一時期的宇文融徹底喪失了皇帝的信任,繼而被落井下石、流死嶺南。
韋堅是源乾曜的甥女婿,而包括宇文融在內,他們這些人也都托庇源乾曜的羽翼之下,彼此之間的事情自然也有相通之處。而且未來韋堅同樣以擅長理財而受玄宗重用,可知是深受宇文融影響。
通過王元寶的交代,張岱也知道了韋堅在這時已經將主意打到汴州漕運本錢上來,對此倒是可以保持一下關注,以期掌握更多的證據和訊息。
他沒有再向王元寶繼續深入打聽此事,只是默默記在心里。此時夜色已深,王元寶便也留宿這別業。
而張岱不知是不是用腦過度的緣故,回到臥室后仍然覺得很亢奮、睡不著,于是便索性翻出他爺爺給他準備的那些課業起來。
對于卷入太監與北衙禁軍的糾紛,張岱倒不怎么擔心,隨著他對世道的介入越來越深,必然要卷入各種人事糾紛中去,一動不動那是王八。
不過隨著卷入的人事越發復雜,他也需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和社會地位,單單一個前宰相的孫子并不足以讓他游刃有余的在這世道之內沖浪。
眼下他爺爺在政治上處于一個弱勢處境,所以張岱并不急于出仕做官,但也不意味著就不需要進行相關的籌備。他拒絕了皇帝的賜官,也不打算以挽郎出仕,真正想走的途徑是科舉。
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去科舉,結果又不好好讀書,天天尋隙滋事,這話說著似乎有點好笑。
但是唐代的科舉與后世所熟悉的明清科舉流程本就大為不同,就這么說吧,到了開元年間還有官員在討論帖經的必要性:我們是在為國舉才、還是在挑背書匠?
科舉難不難,也要看情況而定。比如唐代科舉秀才科因為太難,所以到后來便漸廢。但實際上對于穿越者而言,秀才科是最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