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省的長官雖然是左右仆射、即如今的左右丞相,但仆射往往只是虛職,真正主持省試的乃是尚書左右丞。
公廨本錢還在的時候,通常由刑部下屬的比部負責監管,而錢事的度支管理則是戶部負責,眼下針對數年前的一些錢事進行追究,必然是由尚書省的有關部門發起的,所以張岱才來此詢問。
由于張說早年改組政事堂,以中書門下設立五房來直接對接六部,使得尚書都省職權也大減。張岱找到都省直堂的時候,當值的尚書左丞韋虛心正閑著翻看一卷時文選集。
“宗之當真瀟灑美少年,來此何事?”
韋虛心見到張岱來拜訪,當即便放下手中書卷,對其笑語說道。
他這么說可不是在拍馬屁,而是語帶調侃,因為他的外甥就是齊國公崔日用之子、玉樹臨風的崔宗之。
“確有一事來詢韋左丞,事關近日尚書省追究公廨本錢余賬……”
張岱先遞上他爺爺的便箋,待到韋虛心看完之后才又開口道明來意。
他兼任門下省左拾遺,屬于諫官,本身對于朝政的決定和執行便有一定的諫議權,是可以直接詢問尚書省一些事務的執行情況,了解之后再對此進行評議諫奏。
但規矩是規矩,形成組織的卻是一個個具體的人。他區區一個八品小官,在日常是幾乎不可能對接尚書都省的長官以直接了解情況,所以還得扯他爺爺這個大旗,否則韋虛心怕也懶得搭理他。
韋虛心不久前才從潞府長史入朝擔任尚書左丞,對于都省事務也還不是很清楚,看完張說的便箋后,他抬手便召來當直屬員,著令將近日相關文書搜集整理一番奉進過來。
屬員做事倒也很有效率,只用了小半刻鐘,便捧著數卷文書呈送上來。
韋虛心在伏案瀏覽一番之后,才又對張岱點頭說道:“是有這么一樁事,左司郎中張敬輿、員外郎韋恒聯名奏事,道開元五、六、七三年間,尚書諸司有應收公廨本錢回利七千余貫列項給復卻未見書令,屬應收而未見,宜加徹查。”
“諸司公廨本錢至今已罷數年之久,過往回利散諸用途,不見舊令自應申訴于所事有司,溯源不得則追懲之,都省何不訴于中書門下,反而追究枝節?”
張岱聽到這話后當即便皺眉說道:“下官日前行于坊中,因見群徒呼冤卻訴之無門,入前問之何事,才知此俱長征兵家屬。其家丁卒戍邊,行賜給半,余數則以公廨本錢回利逐年發給,事過數年,官府忽然加以追問,此群徒皆猝不及防……”
“這些錢使于長征兵?”
韋見素聞聽此言,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在入朝之前長年歷任地方,就曾在隴右河西任職數年,對于戍邊之長征兵相關的事情也比較關心。
因此在聽完張岱講述原委后,他當即便站起身來,對張岱說道:“宗之你且稍待片刻,待我召相關人等細問一番再給你答復。”
張岱自知韋虛心要召人詢問尚書省內部事宜,他自然不方便在現場旁聽,于是便先站起身來告退行出,到了另一旁廡舍中暫坐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