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劉崇的頭腦,想要理清其中利害,或許有些難度,但劉承祐聽聞,其節度判官鄭珙與太原少尹李驤是有見識的人才,想來會讓劉崇警醒些的。
劉承祐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穩住河東,讓他勿在他大業肇啟之時,出來裹亂。他心里也清楚,河東之患,說嚴重也嚴重,但若真到心腹之患的地步,那也不至于。
河東的問題,屬于歷史遺留問題,其山川形勝,再加上三代以來的興替,都注定了據之者難不起心思。但于劉承祐而言,問題的癥結,也僅在于皇叔劉崇了。
至于河東本身,除了地利之外,人口、土地、城池、賦稅......戰爭潛力早在李存勖、石敬瑭、劉知遠這三度竭力進取中原的過程中消耗殆盡了。到如今,河東那一隅地,根本沒有獨立對抗朝廷的實力。
而在原本的歷史上,劉崇之所以能據河東,以抗后周。一者,有承繼后漢宗廟的“大義”在,郭威雖然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率軍進京,但謀朝篡位的本質并沒有改變;二者,得國不正,內亂不止,郭威忙著安撫諸鎮,騰不出手對付劉崇;三者,自然是有契丹的支持,“叔侄之國”算是給隆興和議的南宋樹立了一個榜樣。
至于皇叔劉崇,不是劉承祐小瞧他,無論其治政、用兵、權謀、名望,都不過中人之資,能有如今的地位,即便不慶幸投了個好胎,也得感謝有個好兄長。
如若真要對付劉崇,對他動手,不是劉承祐自負,片刻之間,他便能想出數條策略辦法。只是,而今時機未到。
為了征南大業,劉承祐已經熬了兩年,準備了兩年,對契丹都打算施行徹底的龜縮防守策略,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河東問題擴大化。
另外,道一腹黑的謀算,劉崇在河東積攢了那諸多的兵馬、錢糧,他日只需將之拿下,那么,多年積累,便一朝為朝廷所得。其所積民怨,大抵一詔可解,而朝廷則得其實利,天子“大義滅親”,得其譽名。
機心算盡,河東的劉皇叔,對于大漢天子劉承祐而言,比起禍害,更像一頭肥壯的豬,養于豬圈,慢待宰殺......
不過,事情的發展并不完全以劉承祐的意志為轉移,即便他是皇帝。河東問題,接下來究竟朝哪個方向發展,還得看劉崇。
當然,廟算慮盡,在劉承祐這邊,即便劉崇真的反了,他同樣有應對腹稿。
以大漢國內如今的平穩局勢,與朝堂的穩定,軍隊精整,中樞的威勢,劉承祐并不覺得劉崇能以河東一隅撼動大漢天下。而河東下屬諸州,劉崇的影響,并不一定大得過朝廷,一旦晉陽背反,彼輩心向何處,劉承祐這邊是有信心的。
劉承祐而今,只是想盡力避免河東問題爆發,拖延他的戰略大計罷了。
“皇叔啊!你可千萬不要頭腦發熱......”不管如何,這,是劉承祐對劉崇最衷心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