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高貴妃繼續往劉皇帝嘴里唯著湯藥。嘴里那般說,但劉皇帝還是聽話地用藥,哪怕并不好喝。
這一回,劉皇帝是再度感覺到了,他終究不是當年那個精力旺盛,可以連續熬夜的青年了,年近四旬,實在經不住過度的折騰。
“這開寶五年,不順吶!”憋了一會兒,劉皇帝吐出一個句話,似發泄一般。
聞之,高貴妃不由建議:“不若辦一件喜事,沖沖晦氣?”
“劉晞也快十九了,確實可以娶親了!”劉皇帝看著高氏。
“官家英明!”貴妃含笑。
“你有看中的人選?”劉皇帝問。
“永寧公主家的小娘子,也到二八之年了,尚未婚配,你看,是否親上加親?”高貴妃說道。
聞之,劉皇帝眉頭輕凝,年紀、身份都合適,只是這屬于近親了,然而劉皇帝卻不能拿這個理由來拒絕。
考慮了一下,嘆息道:“你同姐姐商量吧,他們若同意,我也沒意見......”開寶五年冬日,在西京洛陽進行著一場喪事時,東京開封,同樣有一場轟動的舉哀,并且影響更大。因此,這一回沒能熬過這個冬季的,乃是興國公范質。
這么多年中,大漢朝堂上涌現出了不少符合當世人價值觀的道德君子,范質則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廉潔、耿介、正直,是個有操守,有氣節的人。
而同樣是嚴于律己,比起兗國公王樸,范質的名聲則要好得多,也更受歡迎,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范質沒有強行推己及人。
范質的功績,主要集中在乾祐時期的前十年,那是個波瀾壯闊的時代,范質則為相十載,一路陪著劉皇帝走出困境,整治國家,邁向太平統一。
雖然在這個過程之中,保守的范質,與劉皇帝也不是始終心心相印,矛盾不少,爭辯更多,最終因為政治理念不合,被貶出朝堂,但是范質的政治地位與功績,劉皇帝卻始終承認的,興國公的爵位,就是最顯著的認可。
哪怕在政治生涯的后期,也還幫助劉皇帝,整肅淮西風氣,穩固兩江。如今,他走了,蓋棺定論,劉皇帝對范質也給予了公允而崇高的身后名。
讓薛居正寫神道碑文,并著禮部尚書劉溫叟前去主喪,又讓太子劉旸以及皇三子晉公劉晞代表自己前往吊祭,追贈太師、尚書令銜,謚號定為文肅。
就仿佛映襯著范質的廉潔一般,堂堂的興國公府也透著簡樸,不管是門庭,還是園苑,格局都顯小氣,乃至簡陋。前來吊唁的人太多,空間不夠,甚至需要排長隊。
不過,哪怕有范質的厲行節儉,范家也不能算窮。范質也不像劉溫叟那般,連皇帝的賞賜都要拒絕,再加上每年的爵祿,以其持家風格,都可讓范府過富足日子。由于在東京,公卿貴族,上官下吏,親來的人很多,最引人注目的,還得屬太子兩兄弟了。
靈堂高設,場面嚴肅,劉旸與劉晞在不少人有意無意的目光下,恭敬地向范質的棺槨祭拜。而后看向披麻戴孝守在靈前的范旻,范旻回禮。
范旻三十歲上下,乃是范質的獨子,看起來樸實沉穩,官職度支郎中,是財政方面的一個能才,并且文武雙全,還在禁宮當過侍衛。沒有任何意外,襲興國公爵的,必是此人。
“死者已矣!節哀!”劉旸開口對他道:“陛下講,范公是他的良師益友,必迎入功臣閣!”
“謝陛下!”范旻憂傷的語氣中透著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