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訓話沒有省。
見屠瑤把其他幾個師兄師姐和宋青都屏退出去,單獨留他下來時,步安以為她真的要做規矩,只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心說熬一熬就過去了,可沒想到屠瑤的規矩也與眾不同。
她說:“那些書文典籍,我有時也看得一頭霧水,說是你的師尊,其實教不了你什么。我這里也沒什么復雜的規矩,只有兩條,一條給你,一條給我……”
步安倒是頭一次聽說,還有入門的時候,老師給自己做規矩的。
“對你的簡單,就三個字,”屠瑤做了個三的手勢:“莫作惡。”
步安點頭道:“弟子謹記在心。”覺得這規矩也太簡單了。
屠瑤笑了笑,道:“對我的那條,今天先不說,往后你會知道的。”
步安心想:還以為真要給你自己立規矩呢,原來是打白條。不過屠瑤給他定的這個規矩已經足夠寬松了,他也沒有別的奢求,想起自己還有別的事情要問,趕緊道:“還有件事情,不知道合不合書院的規矩。”
屠瑤擺擺手道:“你在我門下,不用管書院的規矩。凡事只要不破那三字之規,但做無妨。”
她坐在方方正正的寬大木椅中,顯得很瘦,氣質恬靜,說話也還是平平淡淡的,可看在步安眼里,聽在步安耳中,卻忽然覺得很有氣勢,心中有些折服。
她是步安來到這個世界后見的第一個人,到現在也不過第三次見,印象卻一次比一次深。
從湖畔涼亭抬手指路時美得令人不敢逼視的最初印象,到春試救場力排眾議時的從容,再到眼下拜師禮上的不拘小節……步安有些沒出息地覺得,要是把那個京城大官家的獨生女換成屠瑤,入贅也就入贅了!從弟子變贅婿,好歹還漲了輩分呢!
說完了規矩,屠瑤又把大家喊了進來,祝修齊問了些修行上的問題,屠瑤碰上解決不了的,就直說不知道,知道的則往往一語中的——至少看祝修齊的反應是這樣。
見這是到了答疑環節,步安也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他說,為什么只憑一首詩詞就能聚攏靈氣,又為什么明明是自己念的,漫天英靈們卻對他視若罔聞。
屠瑤解釋說:“詩意歷來都深入世人魂靈,他們死后化靈,自然也會被詩意吸引;就憑這《定風波》問世時的天地異象,你就算不能進階,也該攢上不少靈力,現在這種情況……我也看不清。”
她看不清,步安卻看清了,因為這《定風波》是抄來的,詞是絕妙好詞沒錯,他自己卻是個贗品。活人看不出來,英靈們都火眼金睛。
……
步安回到觀海嶺,問等在屋里的素素,讓她仔細想想,有沒有害過人,做過惡。素素想都沒想就說有。
步安眉頭皺了起來,心想這小貓妖長得一副無辜相,卻怎么一點是非觀都沒有,作過惡,害過人,說出口毫無心理負擔。
他復雜的心理活動才進行到一半,素素已一臉認真地問:“公子你忘了?我害過你,能有什么惡比這個還要惡?”
她舊事重提,步安也實在好奇,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害的我?”
素素仍舊老樣子,一副打死也不說的女烈士態度。步安知道撬不開她的嘴,便問:“除了害我,你還害過別人嗎?”
這回小貓妖才托著腮細細思索,問了些類似于“偷過小魚干算不算?逮野兔時踩壞過莊稼算不算?”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