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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有道是,天道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就要給你打開一扇窗!”
“是故身有殘缺者,多有異能!今日這個故事,便是講的這么一位奇人!此回書曰:聽風水者!”
步安打發鄧小閑去找人給公孫龐傳言,自己就帶著素素出來重操舊業。
一百一十兩銀子已經花得差不多了,他有危機感,得想方設法掙錢,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給鬼捕三司打打廣告。
譬如今天,他就要把好端端一個《聽風者》,改成《聽風水者》,有難度,有挑戰,但是回城的路上他就開始做功課,唬住這群業余生活極其枯燥的聽書人,問題不大。
況且,有了倒霉和尚和三個妖怪的故事墊底,他在這條街上的閑人中間,還是有點號召力的。
眼下剛剛開講不久,就聚攏了不少人氣。正說得起勁,人群突然亂了起來。
又有哪個喝醉了酒搗亂的。步安講西游時就遇上過這種情況,傍晚從酒肆里出來的醉漢經常見,好在每回都被憤怒群眾轟走。
他停下,揮手喊著:“轟走!轟走!咦……怎么是你?”
好不容易撥開人群走了進來的真是晴山,神情有些怪,好像在生氣,憋著,臉漲得很紅。
步安撓撓頭道:“找我有事嗎?”自從被晴山怒懟了一波,知道自己唱的曲子沒啥價值之后,他以為跟這姑娘再無瓜葛了。
素素見來的人是她,惦記起被拿走的那袋子銅錢,叉腰喊道:“不是給過你錢了嗎?又來要嗎?”
晴山自小修習樂藝,十五歲開始嘗試獨立創作曲目,之后就始終被越州的修行者們當一塊寶似的捧在手心里,哪里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面紅耳赤。
聽書人中沒有修行者,自然沒人知道晴山先生的名頭,見到貌美女子走到說書的面前,亂哄哄鼓噪起來。
“書生,這是你娘子吧!”
“小娘子出來喊小相公回家!今日又聽不成了!”
“就讓你家相公再講一段嘛!講完再回去跟你廝磨不急!”
步安自忖澆不滅群眾們八卦的熱情,搖著頭往晴山面前又走了一步,只隔著一尺遠,好聲好氣地又問了一遍:“找我什么事?”
晴山低著頭,蚊子般低語道:“公子……借一步說話。”
這回看上去不像是要懟過來了。
步安笑了笑,回頭朝素素道:“看好東西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跟著晴山走出從聽說書眨眼轉作看熱鬧的人群,走進街對面幽靜的宅院,很有節制地四處打量,好奇道:“你原來住在這里啊……沒什么損壞嘛。十七說你養了一個鬼,真的假的?”
晴山把門關緊,面壁思過似的站著,壓抑著內心的害怕和歡喜,然后轉過身朝步安行了女子萬福禮,眉目低垂地說道:“公子神龍見首不見尾……”
步安跟她過來時就暗自琢磨,聽到這句夸贊,認定她終于還是發現了自己的“音樂才華”,強撐著平靜道:“姑娘客氣了,有事就請直說吧。”
晴山微微抬起頭,一雙深潭般清澈的眼睛朝步安看來:“那夜的詞曲……是公子所作?”
步安哪里知道她曾偷偷聽過那首《悟空》,直當她是說的《相思賦予誰》。
“好妹妹……”他脫口而出,才發現這個名字不怎么對勁,頓了頓才輕聲補充:“……樂隊。”
這個補充顯得軟弱蒼白,可有可無。
院子角落的黑暗里,饒是見多了世面的老鬼,都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然剛進來沒多久就調戲小姐!調戲過了,還擺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神情!偽君子!
晴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似乎還是泄掉了,緩緩垂下頭去,連白皙的脖頸都隱隱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