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涼爽,頭頂盡是繁星,通向越州的官道上,步安一行是退散的人群中拖在最后的。
四人本來走在一起,走著走著,鄧小閑就拖到了后面,又過了一會兒,他緊趕幾步上來問:“和尚,你走得不累嗎?”
惠圓說:“我的緣法是神境通,走這幾步怎么會累?”
鄧小閑嘀咕道:“和尚原來是真傻。”接著一把將惠圓拽住:“我走不快,你也慢點,陪我說說話。”
惠圓站定了笑起來:“你原來怕走夜路。”
鄧小閑瞥一眼走遠了的步安和晴山,氣道:“人家憋著要說悄悄話呢!你個和尚夾在里頭作甚?!”
步安確實有些話要跟晴山講,卻不是鄧小閑以為的那樣,但他既然這么“識趣”,步安也樂得清閑。
“路還長呢,琴這么重,我幫你抱一會兒吧?”他自己空著手,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晴山從鄧小閑拉著惠圓走開起,心里就有些忐忑,低著頭道:“不妨事的,已經抱慣了。”
步安心想,這琴估計很貴,隨口道:“你家影伯今天沒跟來吧?”
晴山更忐忑了,差點要說:“公子你想干嘛?”終于還是憋了回去,匆匆道:“在路上等著呢,一會兒就能見著。”
她難得說了謊話,心跳得咚咚直響。
步安見她語氣慌張,心說壞了,怎么今天又把我當流氓了,趕緊道:“那首‘舞低楊柳樓心月’,是送給我祝師兄的,他和我樓師姐情投意合,又行將離別……”
晴山“哦”了一聲,心想步公子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是怕我吃醋生妒了不成,我可沒有啊。
照理步安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拉過,跟晴山并著肩走夜路,難免會心猿意馬,可今夜他心里只惦記著蹭鬼事業,還真的心胸坦蕩,沒有一絲雜念。
然而,晴山表現得像個驚慌失措的弱女子,反而把步安搞得也有些局促。
氣氛正有些尷尬的時候,迎面走來兩人,一個三十多歲,穿著官服,肥頭大耳;另一個二十五六,身著薄錦生員長衫,長了一張國字臉。
“這位可是晴山先生……久仰大名。”國字臉的那位臉上掛笑,拱手作揖,順便瞟了步安一眼。
晴山站定問道:“你是?”
肥頭大耳的那位趕緊介紹道:“這位是從汴京來的步公子。”
“步公子?”晴山微微一愣,心說步姓本來就難得,怎么突然又冒出來一個步公子。
正疑惑間,那位汴京來的步公子已經朝步安冷冷說道:“三弟,你怎么也在這里。”
步安剛剛就覺得這人面熟,聽到“步公子”后的第一反應是,一個多月不見,這國字臉怎么長老了這么多,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步鴻軒的長子,不是那天在點星殿里見著的。
晴山早些時候還經常遇到這樣的慕名而來的不速之客,這兩年和玲瓏坊牽上線后才少了許多,本來也想隨口應付兩聲就避過去,聽這人管步安叫三弟,才恍惚道:“步公子,這位是你的……”
步安擺擺手道:“不熟,我們走吧。”說著一伸手,示意晴山繞過這兩人,不用去管。
步經平今日蘭亭夏集上坐在一眾官員們中間,原本自我感覺很好,直到看見步安被當做名士請進了蘭亭曲水。此時在佳人面前被駁了面子,更加怒火中生,冷笑道:“三弟莫非是以為入贅了余大人家,從此就平步青云了?”
這下,除了他和步安以外,其余人全都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