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半是解圍,半是占便宜地擺擺手道:“盛情難卻,晴山姑娘的家,我也一并當了吧。”
正嬉笑間,張瞎子突然猛地伸手喊“停”,緊接著朝街道兩側拱手道:“來的是哪條道上的好漢?”
他話音未落,四下里突然有百余枚彈丸從街道青石板縫隙中浮起,眼前景致變幻,相距不過幾尺的人影赫然消失,代之以純粹的黑暗。
“百步幽冥陣!是一葉渡江!”洛輕亭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步安下意識從背后取下長弓,卻聽見一串急如驟雨的琴聲響起,眼前景致再變。
晴山豎抱古琴,卻像彈奏琵琶般雙手飛舞,一曲《春江花月夜》毫無預兆的彈響,靈力隨琴音蕩漾,四周游靈共鳴,緊接著朦朧光影如水波般晃動,暈染著迷人幽光的繽紛花雨從天而降,飄落的軌跡勾勒出幾道透明人影,正是鬼捕七司眾人。
與此同時,鄧小閑的咒玄已經出口:“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令!”
只見一道炫目的金光從他身體四周波散開,浮在半空的幽冥彈丸接觸到金光的瞬間,層層疊疊地炸開,發出不絕于耳的脆響。眼前的黑暗與幻影悉數消失。
從幽冥陣浮現,再到晴山、鄧小閑相繼出手不過一剎那間,街道便從墨汁般的黑暗重新恢復空明。
緊接著便是箭矢離弦聲接踵而來。“墨家神機弩!”張瞎子駭然出聲。
鄧小閑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強風刮過,惠圓和尚已站在他身前,手捂著染血的腰腹。一枚弩箭沒入他腳下的街面青石,仍自晃動不止。
假如不是和尚沖來撞偏了弩箭,鄧小閑可能已經被射穿胸腹,即使惠圓修行金剛體魄,也被這支神機弩箭射傷了。
只微微一愣,鄧小閑便奮力撥開和尚,朝著弩箭射來的方向大聲怒喝:“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金甲兵士憑空列陣,氣勢遠比早前對付吊死女鬼時要強,鎧甲摩擦、刀劍破空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十余個七尺余高的兵士,只邁了三步便躍上屋檐,將一臺黑黢黢的墨家神機弩連同操縱它的女人一同斬得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張瞎子、洛輕亭和游平已經將步安護在中央,而一旁晴山的曲聲再次響起,這一回奏的是《十面埋伏》,四周空氣中頓時殺意凜然,像有看不見的刺客埋伏在琴聲的縫隙里。
三道迅疾無比的黑影從街道旁的陰影里沖了出來,白晃晃的劍尖悉數朝著鄧小閑去,但是還沒來得及靠近,便都接連發出一聲“悶哼”,翻身后退,顯然是傷在了晴山的琴聲之下。
眼看接連發起的強攻在晴山、鄧小閑和惠圓和尚面前沒能討到任何便宜,反而死傷數人,公孫龐卻一點都不焦急。
能趁今夜這個機會,干掉幾個同行,當然再好沒有。
只要把晴山、花道士和和尚跟那姓步的書生分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公孫龐滿意地笑著,搖響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銅鈴。
越州鬼捕六司同時出動,當然不止這一點動靜,剛剛只是開胃小菜。
另外兩部神機弩從屋檐上探出頭來。
陣玄羽士葉都講雙手擎握陣旗站了出來,八極困龍陣如同密密麻麻的鉸鏈一般,鎖住了整條街面。
公孫龐拋下銅鈴,擎出縛靈索,與三位內丹修士一同,從八極陣的三個生門沖了進去。
鬼捕七司畢竟一夜對付了三十戶人家的鬼,而另外六司好整以暇,設陷埋伏,所以當他們全力出手的時候,戰斗的天平便不可避免地朝不利于步安的方向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