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心悅走去她爹爹和心昱那里,宋青便搶到步安面前道:“你老實說!是不是當初就瞧出來柳店鎮上沒活人了?故意編了那故事來嚇人!”
步安先朝屠瑤喊了聲“師尊”,才一臉無奈地對著臉色不大對勁的宋青和方菲兒道:“我哪兒看得出來,還不是誤打誤撞猜中的……現在想想都覺得瘆人呢!”
方菲兒也苦著臉道:“天曉得他們拿來招待我們的酒菜都是些什么東西……”
宋青喃喃道:“好酒好菜做不得假吧,那銀子便是真的。”
方菲兒不解道:“什么銀子?”
宋青倉促搖頭道:“我哪有說什么銀子,是影子,影子是真的……”
方菲兒和宋青圍著步安問長問短時,屠瑤笑吟吟負手立在一旁,她也有話要和步安說,但這里不是地方,也不急在一時。有孩童家人聽說這年輕女子是步爺的師尊,都走來向她道謝。
這時,從剡東縣一直跟到越州城的白胡子老醫家彭濟安同慈仁醫館交接完畢,領著幾個剡東醫家向步安道別。
彭老醫家小心翼翼地解開之前救治孩童時曾扎緊的袖口,取出一只小木盒,雙手遞給步安,說這是他早年間替一位路過剡東的道修治病,那人饋贈他的一枚仙丹,自己放在身邊已有十余年,感佩步公子高潔大義,今日便轉贈公子。
步安知道道家六玄中的丹玄又分內丹外丹,但至今沒見過外丹修士,更沒見過外丹(所謂仙丹)長什么樣子,于是只蜻蜓點水地推了推,便卻之不恭地受了下來。
他“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是枚什么仙丹。彭老醫家答說自己也不知道。
步安還想問問,那過路的道修是個什么樣的人物,當時病得重不重,贈丹時又是何等情景,但臉皮終歸還是沒那么厚。
他琢磨著要是照小說或是戲文的套路,那個道修就準是得了絕癥,這顆外丹也必有天大的來頭;可自他穿越以來,似乎碰上了不少反套路、怪套路或是干脆沒套路,因此不宜期待過高。
送走了彭濟安,慈仁醫館的人也不知是終于能騰出手來了,還是咂摸出了步安那幾句反話的滋味,一下圍上來三四個人替他治傷。
之后樓心悅仍留在醫館里照顧弟弟心昱;屠瑤、方菲兒和宋青則被步安領著去阜平街。
屠瑤親眼見到了鬼捕七司衙門和七司眾人,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假如換作自己,身無分文地走進這座越州城,短短三個月時間,不借助族中力量的話,也絕撐不起這么大的場面。
衙門院子里,晴山、鄧小閑、惠圓和尚、洛輕亭、游平和張瞎子一家全在,還擁著不少前來道謝或是道喜的百姓,更有催問幾時才能湊出空來去捉鬼的客人——剛過去的那個邪月九陰,七司跑鄞州去了。
步安覺得這畫風實在不適合屠瑤,便將她和方菲兒、宋青領去了街對面的晴山宅子。
跨進這大宅子的門檻,宋青就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笑嘻嘻地說:“我是真想不出來,單憑那五兩銀子,你是怎么闖出這么大場面的。這才三個月功夫,若是給你一年三年……我以后若是下山修行,怕是報師尊的名號都沒有你七司步爺的管用了!”
“你這家伙還是這么沒大沒小的!”步安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這是不知道師尊她爹是當朝右相。
方菲兒伸手并指鑿了鑿宋青的腦袋,算是替師尊教訓他口無遮攔,接著頗有些酸意地說道:“步師弟當初總拿沒有詩才來應付我們,這三個月怕是詩詞歌賦寫了一籮筐了。”
步安搖搖頭笑道:“自從蘭亭夏集之后,我總共就念過一首詩,還是今早在柳店捉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