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玲瓏坊花姑娘的意思,邪月臨世天下就要大亂,能在大梁朝分崩離析之際,做成了盤踞一方的大員,便是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步安琢磨著,右副督御史算不上一方大員,江南東道布政使肯定能算,宋國公雖然沒有實際官職,但這老頭看上去影響力很大。
假如自己真以問鼎天下為目標,這兩人說不定以后得是死敵。一念及此,步安又覺得這些都太遠,他如今不過是越州鬼捕七司的頭頭,能夠忝列這間水榭,都是別人禮賢下士。
這時,大人物們的話題轉到了逐月令。
宋國公說:“圣上命禮部鑄一十三枚逐月令,倒正合神州天下一十三道。”接著又笑道:“老夫妄揣圣意,中丞大人不會參我一本吧?”
便服老者笑道:“宋公說笑了,一十三枚逐月令正對一十三道,自然不是巧合。”
孔浩言道:“中丞大人此番南下,莫非正為此事而來?”
這三人相互試探的時候,老和尚只是優哉游哉地喝著米酒,看著風景。步安猜測和尚這付漠不關心的樣子,多半是裝出來,十有**也和他一樣,正豎著耳朵細聽。
早在天姥書院時,步安就聽宋青說起過,當今皇帝用七斤六兩天辰鐵,鑄造一十三枚逐月令,要分發天下有能者,共襄逐月大計。所謂天辰鐵就是隕鐵,但這世界的隕石鐵有些特別的名堂,是造器大師夢寐以求的靈器材料。
一枚逐月令,半斤天辰鐵,拿來鑄一柄靈劍都不夠,照理天下修行人也不至于太趨之若鶩,但聽右使中丞的意思,隆興皇帝似乎要搞一個逐月大會,選出十三名修行人來,各負責一省(道)的逐月事務。
孔浩言作為江南東道布政使,相當于之江省一把手,當然不愿意突然冒出來一個持著逐月令的修行人,對他指手畫腳,干涉一省政務,因此言語之間對逐月大會有些意見。
便服老者身負替天巡察之責,站在皇帝的立場。兩人各自引經據典,幾句話下來,氣氛便有些不對勁。
這時宋國公突然哈哈一笑道:“步安小友對逐月大計可有高論啊?”
步安心說,自己果然是被拉來調解氣氛的,這位宋國公真是個人精,他不早也不遲,偏偏今日讓宋蔓秋上門相邀,必是知道孔浩言與右使中丞意見相左,難免會鬧得不愉快,需要一個緩沖。
舍難和尚被他請來,大約也是充當這個角色,但和尚精得很,平常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今日卻只帶著耳朵,沒帶著嘴,一副“諸事與我無關”的超然神情。
和尚無欲無求,自然能置身事外,步安卻不一樣,他是來賺政治籌碼的——宋國公也好,孔浩言也罷,他都無心投靠,但偶爾給個面子,充當個棋子,換個小小人情,往后關鍵時刻說不定用得上。
所以這不是謙虛的時候,說什么“天下大計不敢置喙”是駁了宋國公的面子;倚小賣小,胡言一通,惹眾人一笑,才是他的工作。
“我有三計,可平四海,保社稷、鎮邪月!”他胸有成竹地說道。
“哦?”宋國公果然毫無怪罪的意思,笑著問道:“是哪三計,說來聽聽!”
兩人這一問一答,便將孔浩言與便服老者針尖對麥芒的對話給打斷了,連舍難大師都一臉笑意地看著步安。
可步安別說三計,就是一計現成的都拿不出來,只能現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