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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城亂了一整晚。
深秋季節,天干物燥,府衙的大火被風一吹,便引燃了附近的民宅,直到后半夜才被撲滅。
一把火燒掉了嘉興府衙,也燒掉了皇權與官威的象征,沒等大火撲滅,就有歹人趁機打家劫舍。
天蒙蒙亮的時候,趁火打劫的賊人趕在官差們反應過來之前一哄而散,嘉興城漸漸安靜下來,整座城市到處都彌漫著火災過后的焦臭味兒和各種各樣的流言。
有人說,反賊進城,把府衙里的大官兒殺了個干干凈凈,嘉興城要變天了。
有人說,知府步鴻軒與拜月教勾結,他才死沒幾日,拜月教就來尋仇來了。
還有人說,昨夜府衙里除了張同知、王通判等佐貳官員,還有汴梁城來的欽差大臣,欽差一死,龍顏大怒,江南即將大亂了。
可是沒多久,又有消息說,張懸鶉張同知沒有死,昨夜他力抗反賊,只是雙拳難敵四手,受了重傷……
快到中午時,花易寒姑娘走在比往常冷清得多的望秀街上。
她剛從嘉興玲瓏坊出來,她比城中普通百姓知道得更多,也更加覺得悲涼。似乎一夜之間,季節就從深秋變成了寒冬,連吹在身上的風都異常寒冷。
張懸鶉確實沒有死,他昨夜聽到第一聲槍響就跑了,這才撿回一條命。但是除張懸鶉以外,府衙里幾乎沒有人活下來。
遠橋堂主說,昨夜府衙里有飛劍破空的聲音,聽那動靜,來人至少是無雙國士,比藩臺大人孔浩言還高出一個境界,右使中丞李岳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實力懸殊之下,兩人勢必不能幸免了。
欽差也好,藩臺也好,花易寒并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可她心里明白,連這兩人都不能幸免,步安就更沒機會了。
無雙國士,整個江南東道,除了天姥懷滄可能修到了“從心所欲”的無雙國士境界以外,恐怕沒有第二人了。
會不會昨夜刺殺欽差的就是天姥懷滄,而步公子恰好因為是天姥學子,被懷滄帶走了?
或者步公子根本就參與了這場刺殺,與懷滄里應外合?他做事從來不循常理,會不會真是這樣……
花姑娘胡思亂想著,眉頭卻始終緊皺,大概連她自己,也覺得這些想法太過荒唐。
她走到步安養傷時住著的小院,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剛要伸手推門,面前的木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開了。
“你怎么才來啊?吃過中飯了沒?沒吃的話,跟我們一塊吃粽子去吧?對了,外面冷冷清清的,錦芳齋不會沒開張吧?”
面對步安劈頭蓋臉的一通問題,花姑娘半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眼睛里淚花打轉,快要憋不住淌下來時,她才迅速扭頭抹了一把,回身反問道:“你怎么還敢留在這兒?”
“什么意思?”步安疑惑道。
“懷滄沒把你帶走?”花姑娘脫口而出道。
“懷滄?”步安恍然大悟,笑道:“這么明顯的栽贓伎倆,你居然沒看出來。我一時半會兒走不成了。步氏大把族產,都等著我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