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橋等在官驛外,見步安出來,便一臉關切地問道:“張大人身子可還熬得住?”
步安擺擺手含糊道:“不好說。”
陳遠橋急道:“步公子若再不出手,不等藩臺大人治罪,張大人便要心枯而形竭了……”
步安瞥了他一眼,心說你特么還真能演,要不是小爺機靈,還真著了你的道。“你說的對,事不宜遲,那就麻煩陳堂主趕緊備車,送我去城外見藩臺大人。”他點點頭道。
陳遠橋聞言喜上眉梢,二話不說就將來時所乘的馬車讓給了步安,還對趕馬的車夫好好交代了一番。
步安坐上馬車,掀開窗簾,樂呵呵道:“那就只好辛苦陳堂主走回去了。”
陳遠橋忙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正事要緊。”接著便吩咐車夫啟程。
步安放下簾子,心說陳堂主此時此刻,好比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實在有些可憐。只是這可憐之人,確有可恨之處,他自己先動了歪心,就不能怪自己過河拆橋了。
……
……
出了嘉興東門,再行幾里,馬車來到一處軍營前,被一隊人高馬大的兵卒攔了下來。
步安下了車,報上姓名,說自己求見藩臺大人。
領頭的軍爺滿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扭頭走進了兵營,少傾去而復返,一路跑著過來,臉上更是堆滿了笑。
這付前倨后恭的模樣,步安早已見慣不慣,陳遠橋如此,張懸鶉如此,越州府里的李推官也同樣如此。這些人前后態度變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也都如出一轍:無外乎得知了步安“上頭有人”。
上頭有人固然管用,可步安還是覺得,假如有朝一日,只憑自己這張臉,這個名號,就能暢行無阻,一定比狐假虎威的感覺更加舒坦。
任由那軍爺領著進了軍營,一路走來,步安瞧見不少奇怪的矮帳,差不多一人高,里頭不知藏了什么。
快到中軍帳時,一旁走過穿著綠色勁裝,手持粗大火銃的“督使”,步安才意識到剛才那些矮帳下遮著的是什么物件:火炮!
前些日子天使與藩臺兩位老大人險些遇刺,想必嚇壞了督撫司,這次孔浩言重回嘉興,他們為保萬全,竟把大殺器都搬出來了。
這么多門火炮齊射一名修行人,必定壯觀之極吧。步安正心馳神往,就已經來到了孔浩言的帳前。
領路的軍爺大聲稟報,接著帳簾便從內被掀開。軍帳有窗,里頭并不昏暗,一眼看去,竟聚了不少人,全都身著官袍。
孔浩言坐在正中,笑著朝步安看來,一個眼神,步安便知道他是要讓自己入賬等候。
照理這些大官兒商談政事,容不得無關人等干擾,孔浩言這么做,是一點沒把步安當外人,可步安沒有受寵若驚,反倒有些不安。
他進了軍帳,便老老實實站在帳幕旁,眼觀鼻,鼻觀心,安分守己地做個無關之人。
然而,身處帳內,他想不關心也難,眾人說了些什么,全都鉆進了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