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連步安都沒搞明白,怎么一來二去地,花姑娘就成了自己的管家。
現在,這位管家小姐也生著悶氣,和素素的神情差不多,只是原因截然不同——素素氣得是沒飯吃,花姑娘氣得是“主子不爭氣”,近來每天都睡到這么晚不算,就連仇家到處告狀,他都渾不在意。
“真是大傻、二傻……”步安從口袋里摸出幾塊碎銀,笑著掂了掂道:“今天老爺親自上街買饅頭去!”
花姑娘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火,沒等步安走出幾步,便一聲不吭地搶在她前頭走了出去。
步安止步,回身朝素素吐了吐舌頭,然后從袖口掏出一錠足銀,朝著小丫頭拋了過去,笑道:“以后我起得晚,你就自己去街上吃。”
素素接過銀子,偷偷朝院門看,見花姑娘走遠了,才郁郁不樂地說道:“公子干嘛讓她管銀子。”
步安心說,就這小半年都把你墮落成小財迷了,再讓你繼續管錢豈不是害了你……嘴上卻反駁道:“素素會打算盤嗎?會記賬嗎?知道米價、地價嗎?”
“我……我就是不放心她。”素素嘟著嘴道。
“那好辦,花姑娘管錢,你看著花姑娘,不就沒事了?”步安笑道。
素素側著腦袋想了想,覺得公子的話很有道理,自己算賬不行,看住花姑娘卻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瞧公子的意思,顯然更相信她,而不是那個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
不一會兒,花姑娘提著食盒回來,剛在膳房坐下不久,只聽得院外有人敲門,有個女人輕聲輕氣地問道:“安哥兒可在家?”
花姑娘一臉疑惑地朝步安看過來,步安便笑著朝外頭努了努嘴,輕道:“有人送銀子來了,還不快開門去?”
花易寒趕緊起身走了出去,俄而帶進來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小婦人。
這婦人穿一身鵝黃襦裙,長得頗有姿色,只是面色憔悴,眼中滿是血絲,一入膳房,便行了萬福禮,一臉拘謹地喚道:“寶哥兒。”
這一聲“安哥兒”喊得親切,卻不是管步安叫哥的意思,間稱謂大致與步安所知的明朝相當,“哥兒”乃是長輩對晚輩的稱謂,因此,這婦人是步安族中的長輩。
長輩來了,步安照理該起身回禮,可他卻沒那個打算,只“哦”了一聲,穩坐不動。
那婦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更加緊張,脹紅著臉,喃喃道:“不瞞安哥兒,奴家這回來……是有一樁天大的冤情,求安哥兒襄助昭雪……”
“糊涂啊糊涂,你有天大的冤情,來找我有何用?該去官府鳴冤嘛!”步安正色道:“對了,臬臺大人尚在嘉興,你該去找他才對!”
婦人面色一時難看之極,腿一軟便當場跪了下來,泣道:“爹爹他們財迷心竅,千不該萬不該,只求安哥兒看在同族同種,救他們性命。”
步安示意花姑娘把人扶起來,接著道:“救他們性命談何容易。太爺叔他們也是糊涂,有什么事好好與我商量不好,非要大喊大鬧,聚集街頭,砸我院門。你可知道,府衙大火當晚,趁火劫掠的賊人尚未捉拿歸案,府署正為此事頭疼,這一回……是撞在槍口上了。”
婦人急道:“可府衙大火那日,爹爹他們都在青龍鎮上,未曾到得府城啊!”
“那你去官府陳情便是。”步安喝一口粥,隨口說道。
那婦人這下無話可說,只是哭著求步安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