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尹廷抬了抬眉,點頭贊許道:“你做得對。”
“爹爹也覺得女兒做得對?”宋蔓秋認真問道。
“你勢單力薄,能救幾人?為免引起毆斗,及時收手,何錯之有?”宋尹廷道:“莫非那書生責怪你了?”
“沒有。”宋蔓秋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之前路上的情景,柔聲道:“步公子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路上趁無人時,偷摸往路邊拋擲銀錢,他以為我沒有瞧見,我也沒有揭穿。”
“哦?”宋尹廷捻須思索道:“他這做法,卻比你高明不少。”
“爹爹說得對。”宋蔓秋附和道:“女兒起初還不是很明白,來時想了一路,才有些眉目。”
“說來聽聽。”宋尹廷鼓勵道。
“正如爹爹所說,我當面贈予災民銀錢,被人瞧見,勢必引起覬覦,等我一走,他們說不定就要上去哄搶……我所贈的,哪里是銀錢,分明是災禍。而假如有災民在路邊撿到銀子,定會悄悄藏好,不被別人知曉,等到進城之后,這些銀子或許能救活一家老小的性命。”宋蔓秋道。
宋尹廷贊許道:“如此說來,這書生還真是個妙人。”
宋蔓秋見爹爹夸贊步公子,不禁有些甜蜜欣喜,接著道:“女兒想通了這一節之后,也與爹爹一樣覺得,只是想到步公子平時所為……才又想到更深的一層。”
“他平日如何了?”宋尹廷也有些好奇。
“爹爹,步公子為越州府千余百姓捉鬼,到頭來不收毫厘,又在拜月賊人手中救下童子,皆是善行,可他卻從未以行善自居。甚至在越州七司里,流傳一種說法:誰要是夸步公子是大善人,他便會極力辯解,說自己捉鬼是為了貪財,救人是為了救自家師姐的弟弟,順帶救了別人而已。”
“不居功,不自傲,小小年紀,有此涵養,確實了得。”宋尹廷沉聲道。
“爹爹,這只是涵養嗎?女兒卻不這么覺得。”宋蔓秋道。
本來女兒不該頂嘴,可是這會兒,當爹的被頂了嘴,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吟吟道:“莫非還有什么深意?”
“女兒也是剛才路上,才想通的。”宋蔓秋道:“設身處地,換做是我,受人接濟,又或是自己撿來的銀子,心情是不同的吧?受人接濟,心中羞愧;撿來銀子卻會竊喜。前一種是苦,令人自卑自賤,后一種是樂,令人感懷上蒼,心生希冀……”
“爹爹,”宋蔓秋抬頭認真道:“女兒覺得,這是慈悲,是善之大者……”
宋尹廷心中開懷,覺得女兒能有這種想法,實在是當父親的驕傲。“興許,步公子只是覺得這樣做,自在些而已。”他雖然這么說,卻在不知不覺中換了稱呼,把“那書生”換成了“步公子”。
宋蔓秋臉上微微一紅,生怕被父親看出女兒心思,點點頭道:“至于步公子是不是真的知道余喚忠的惡意,還需爹爹親自問他。”
“嗯……你這就去把他叫來,我來考教考教,若真是你說的那樣。”宋尹廷頓了頓道:“為父定會保他性命無憂。”
“嗯!”宋蔓秋聽到這句承諾,心中大定。她似乎完全沒有去想,步安會通不過考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