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親兵二十多歲,面龐如刀削斧鑿,一看就是性情堅毅之人,此時被他喝問,不敢作解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沉聲道:“卑職罪該萬死!”
“不是他們的錯,”宋蔓秋搶道:“是我一時心急,硬闖進來的。”
宋尹廷冷哼一聲,呵斥道:“今日負責守衛的,全都帳外跪著去!”
等到那親兵領命出去,宋尹廷又對著女兒氣道:“這小書生被你們夸上了天,卻是個志大才疏之輩!”
宋蔓秋垂著頭,低聲道:“爹爹只見了他一面,怎好下此定論。”
“你可知道剛才那僧人是誰?”宋尹廷反問道。
“是余喚忠。”
“哼!那小書生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這惡僧。”
宋蔓秋聽出一絲弦外之音,錯愕道:“爹爹的意思是說……”
“所謂委以重任,是要他去汀州剿匪。”宋尹廷言畢又補充道:“你可知道汀州是什么地方?”
宋蔓秋自然知道。汀州是泉州府以西三百多里的州府,也是拜月教匪患最盛的地方,步公子帶著七司眾人,不要說是去汀州剿匪,便是能走到汀州,就已經是一樁奇跡了。
“這惡僧……這惡僧是要取步公子的性命?”宋蔓秋驚道:“爹爹,這可使不得!”
“他臨行之前,說自己身負圣上之命,巡察東南,回去得有個說法,你當只是隨便說說的嗎?”宋尹廷嘆道。
“這是以此要挾?若不答應,他就要去圣上面前,讒言爹爹?”宋蔓秋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你祖父幾次三番來信,都提及這小書生,愛才之心,溢于言表。余喚忠欲借我之手除去他,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本來想著,可以拖上一拖,大不了耗些兵力,打幾場勝仗,也好在朝廷這邊有個交代。誰知……”宋尹廷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
宋蔓秋剛剛驚愕間失了方寸,此時稍稍冷靜下來,側頭凝思片刻,突然道:“爹爹,方才的情勢,蔓秋看不懂,步公子卻未必,說不定他心中明鏡一般,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宋尹廷恨鐵不成鋼般,失笑道:“傻閨女,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要把人想得太過良善。”
“爹爹,我說一樁剛剛發生的事情,或許你會同意蔓秋的想法。”宋蔓秋道。
宋尹廷搖著頭坐了下來,好整以暇道:“你說。”
“適才與步公子從泉州過來,一路所見,民有饑色,野有餓殍,女人于心不忍,便要疏財接濟……”
“區區一人之力,怎么接濟得過來。”宋尹廷嘆道:“那書生是不是這般對你說的?”
宋蔓秋搖頭道:“步公子什么都沒說,他只在一旁看著,既不幫忙,也不阻攔。倒是女兒見那些百姓目露兇光,怕他們互相搶奪財物,惹出性命,才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