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臨時要求換人,打亂了所有的部署。先前那次旬比,各營已經挑出了拔尖人物,今日要從剩下的“庸才”中選人,自然更沒有看頭。
然而旬比是練兵,不是為了演給誰看。有沒有看頭,并不在步安的考慮之內。
七司行軍至此,距離拜月匪患之地,已不足一日腳程。未知的危險正在迫近,多一分準備,便多一分生計,多一份勝算。這不用步安解釋,大伙兒其實都明白。
可能是因為調低了預期,見到實際比試的場面時,還是有些驚喜。
別的不說,單單各營人馬列陣的紀律,以及因此而生出的氣勢,就比十天前高出一籌。
只見六營人馬,分作六個方陣,每個方陣中,都是正副統領當先,即將入場打第一站的五人并排而立,后面暫時沒有應戰任務的,雖然沒有橫平豎直的列隊意識,卻也個個站得筆直。
這勉強也算得上威風凜凜了吧。步安想象著,假如各營之中都豎起一面旗幟,那旌旗隨風飄揚,還真有幾分沙場點兵的氣勢了。
短短十幾日,從走出越州時的匪氣十足的江湖草莽,到眼下這精神面貌,委實令人欣慰。
山坳間的坡地上,沒有一人言語,一雙雙眼睛齊齊看著步安,只等著他下令比試。
這時候,該有個傳令兵才好嘛……步安心情頗佳,伸手去腰間摸了摸,想把隨身長劍拔出來,卻又覺得太過中二,生生忍住了。
“藍營先來!”他朝游平那邊的方陣招了招手。
隨著這一聲令下,藍營中走出五人,徑直來到中央空地,朝步安抱拳行禮,接著陸續轉身面對六營方陣。這五人都是男子,年少的不過十六七,年長的也就三十出頭,神情或激昂,或緊張,或是強撐出來的鎮定與冷漠,活像一群即將登場首秀的運動員。
步安心說,這行禮的方式該改一改了,抱拳拱手太江湖,磕頭下跪也不合適,還真有點傷腦筋。
還有,現在每回都是他自己親自下令,既沒有儀式感,也沒個中間緩沖,遇上鄧小閑這樣的愣頭青,還要廢一番口舌跟他講理,實在不成體統……確實得有幾個親兵才好。
他如此胡思亂想了片刻,見場中仍沒有動靜,便高聲道:“哪一營敢來應戰?”
上旬的比試,藍營拔得頭籌,其余各營嘴上都不服,現在真來了挑翻他們的機會,卻又沒人愿意出頭了——萬一敗了這一陣,名次難看還算小事,害得闔營弟兄都得退到靈氣稀薄的外圍,可是不得了。
步安見狀微微搖頭,正要點名,突然看見白營中走出一人。
那人四十左右,身量不高,體型已經有些發福,頭上不像其余人那樣隨意扎著綸巾,而是戴了一頂員外帽。
步安隱約記得,白營中人都管這人叫馬員外,但不知道這人手底下有多少本事。見他主動出戰,倒有幾分欣賞。
然而馬員外才走了幾步,就被鄧小閑一把拉住。
“老馬,再等等!讓他們先打,咱們以逸待勞。”花道士并沒有刻意壓低嗓音,大伙兒全能聽見。或許其余各營都沒人出列,也是和他存著同樣的想法。
馬員外聞言,只好往回退,胖臉上浮起一絲尷尬。
“出來都出來了!就別回去了!頭一戰便由藍營對白營吧!”步安也有些好奇,這一臉富態的馬員外,究竟能不能打。
白營中以馬員外為首的五人,應聲出列。鄧小閑神情有些沮喪,但也不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