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嗶啵作響,向來高高在上的縣太爺,竟然被綁上了木柱,哭喊得聲嘶力竭,活像一只低賤的牲畜,那里還有平日作威作福的影子。
難以形容的恐懼,幾乎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
假如那千年樹妖在場,定會明白,步安為什么把“木頭”們攔在了城外——正如她所說,恐懼會讓軟弱的人更加軟弱,將希望寄托在任何可以寄托的信仰上,哪怕飲鴆止渴,也全然不顧。
林員外同樣恐懼,甚至比在場所有人都更加駭然,因為他曾不知死活地,將一瓶毒藥交給客棧伙計,要毒死眼前這殺人不眨眼的書生。
“劉……劉劉……劉家……”他的嘴巴都幾乎不聽使喚了,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兩個字說完整。
“這便是劉家嗎?”步安看著眼前聚做一團,瑟瑟發抖的一百多人,側頭問道:“劉家可曾買過童男女?可曾侵吞過迷信百姓的田產?可曾誣陷過忠良?”
林員外抖得厲害,他聽這些問話,似乎句句都在說自己——劉家是做過這些,可他林惟均又何嘗清白了?假如劉家該死,他又憑什么能活?
步安側頭看他,語氣輕松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都管用。”
林員外想起他說過,只要一心效忠,便會饒他全家不死,頓時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抬頭去看劉府上下,只見一雙雙眼睛,都苦苦要求般看著他,似乎這所有人的生死,都系于他之口。
哪有這等好事,林員外心想,便是我不說,你們又哪里活得成了?當下咬牙道:“回……回稟將軍,方才所說的諸般惡行,劉家全都干過!”
剎那間,所有央求的眼神,全都變成了惡毒的仇恨,林員外看得心驚膽戰,卻在心里暗道,我說不說,你們劉家都脫不了干系,怨不得我的。
“好!”步安扭頭朝惠圓道:“把劉家家主也綁上去!”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鬼哭狼嚎。
惠圓和尚如同金剛羅漢一般,縱身躍入這百多人中,指著其中年紀最長的一位老者,扭頭問道:“可是此人?”
林員外趕緊點頭,然后閃開眼神,不敢去看。
惠圓立即動手綁人,步安卻不做停留,接著往前走,又問:“這又是哪家?”
林員外一不做二不休,咬牙答道:“這是城西關家,也……也是惡貫滿盈……”
步安照舊喊一聲“綁了”,立即有個出自白營的修士,動手綁人。
這樣走了三五家,場面便已經快要失控了,若不是被大陣困住,逃脫不得,恐怕早已有人不顧一切地要沖出去。
“這又是哪家?”步安指著一處六七十人的人堆,卻不聞林員外的答案。
他回頭去看,只見林員外冷汗淋漓,哆嗦不止,才柔聲道:“若是你家,便算了。”
林員外趕緊點頭,接著又猛地搖頭:“這……這是我兄長……”
“大將軍!都一樣!都一樣的!惟均是我胞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啊!”林主簿早已跪倒在地,哭成了淚人。
步安面色漸冷,淡淡道:“誰讓你們分了家呢。我已經說了,言出必行,林員外,你自己掂量吧。”
“我……”林員外雙腿發軟,眼淚止不住往下淌,心中想起兄長今日,急著要與自己撇清關系的神情,又想起自己膝下兒女尚未成人。
“趕緊拿主意!”步安冷哼一聲。
林員外終于撐不住,干嚎一聲,哽咽著說道:“林主簿伙同洪知縣,害死了本縣縣丞,縣里許多冤案,都是他一手謀劃,死有余辜……”
說完這句,他都不敢看兄長一眼,仿佛瘋魔了一般,往前疾走,邊走邊喊。
“這是城南李家,買過童男女,就是他們把整條街的百姓產業都吞了!”
“這是城東張家,一樣作惡多端,他家小兒子為了霸占民婦,殺人不算,還把人家的骨肉都送去祭祀!”
“這是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