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國公卻一下聽出了其中的關鍵,扭過頭,蹙眉朝宋尹廷看去。
“此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宋尹廷長嘆了一聲。
宋國公也是恨鐵不成鋼,搖頭不已,接著又寫道:“你我都以為張賢業已是甕中之鱉,漳州玄騎已是案上之肉,不料圖窮匕見……”
宋尹楷與宋尹廷都無話可說。確實如此,假如沒有駱成捷突然到訪,曲阜大軍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漳州玄騎。
七閩道天高皇帝遠,左都御史余喚忠兩個月前才走,誰又能料到,右都御史駱成捷會接踵而至呢?
宋國公又涂去了先前那句。顯然他這是穩重起見,防著隔墻有耳。
即便有人聽見屋中人說些什么,瞧不見紙上的內容,便拼湊不出完整的脈絡來。
“張承韜機關算盡,卻是從頭至尾都未能瞞過步執道……那么最后一問,他為何留在了劍州?”
宋國公寫完這句,將宣紙揉成了一團,稍一用勁,那紙團立即化作了齏粉。
“留在了劍州?……沒回來?”宋尹廷驚道。
“爹爹的親兵,剛剛回來稟報的,他說步公子不肯撤回來。大軍去與不去,他都不走,上山游擊,拖也要拖死張賢業。”宋蔓秋答道。
“游擊?”宋尹楷同樣一臉驚訝:“即便游而擊之,他手下那幾個市井江湖人,如何應付得了漳州玄騎?”
“可不要忘了,便是你口中的市井江湖人,平了劍州延平兩府。”宋國公提醒道。
“爹爹難道是想說,步公子真可以將漳州玄騎,拖死在山中?”宋尹廷愕然道。
宋國公嘆道:“這七閩道上,明明是我宋張兩家的局,替我們落子卻一直是另有其人,可嘆人家整盤棋都已經下完了,你們卻還看得云里霧里。”
宋尹廷微微蹙眉,躊躇道:“爹爹方才解局,尹廷只覺得心驚肉跳,也終于知道為何爹爹如此看重于他……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要將宋氏一門上下,全壓在他這‘游擊’二字上,未免有些托大吧?”
宋國公不答,反而看向長子:“尹楷,你說呢?”
宋尹楷面沉似水,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孩兒也看不清。”
“何其蠢哉!”宋國公沉聲罵道:“劍州延平兩府,多少百姓將他視做再生父母,步執道向來極擅借力打力,你們便連這都看不清嗎?”
宋尹廷頓時愕然道:“爹爹是說,他會組織鄉勇,與漳州玄騎決一勝負?”
“漳州玄騎橫跨天塹,已是強弩之末,這么說還真有一線勝機……”宋尹楷也道。
“一線勝機……”宋國公拿指節敲了敲桌案:“你們糊涂啊,此戰無論勝敗,張承韜都必敗無疑了。”
宋尹楷這才恍然道:“果真如此,駱成捷不是庸才,等他到了劍州,便一目了然。”
經他這么一提醒,宋尹廷也明白了,雙目放光道:“即便張賢業勝了,漳州玄騎殺了那么多鄉勇,也是絕計圓不過去,他除非將劍州府屠戮殆盡,否則何以防民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