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知道屠瑤要寫什么,也知道這封信的分量委實太重,即使他真會寫詩,也絕不會幫她寫。或許他還覺得,一旦寫下了絕筆書,結果可能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以步安的處世哲學,自然不會認同屠瑤的做法。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為了要證明什么而甘愿赴死,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一件蠢事。
可偏偏屠瑤說出那些話時,他又打心眼里有一絲驕傲,仿佛只有這樣一個明知是蠢事,也非去不可的女子,才能讓他心甘情愿地喊一聲“師尊”。
然而,步安終歸不能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得干點什么,趁還來得及。
從屠瑤屋里出來,徑直回到自己那邊院子,步安便將惠圓與廣念喊了出來。大小兩個和尚,見步安面色鐵青,心下都不由得一凜。
步安也不解釋,只說了個“走”字,便邁過沿街這邊只砌了矮矮一截的院墻,朝街上走去。
“怎么啦?”廣念小聲問惠圓。
“大約是要出事了。”惠圓壓低了嗓子答道。
三人走在血色彌漫的街道上,虞姬在前開道,這女鬼比兩個和尚更清楚發生了什么,因此一反常態,面對步安的命令,全部言聽計從,沒有一絲還價的打算。
虞姬一路有鬼捉鬼,無鬼開道,不出半個時辰,一行人便來到了南城,正是圍繞著曲阜與樂乎兩家書院的住所,如今城中數千修行人的聚居之處。
踏進長街,迎面便圍上了十幾人,似乎是要盤問。
等到看清了步安的面孔,才有人笑著道:“這位不是天姥步執道嘛,怎么今夜不怕黑了?”
步安覺得那人有些面熟,大概是曲阜書院設宴那天,在金陵山莊見過,當下也懶得跟他啰嗦,冷冷道:“我來找人,麻煩通報一聲。”
“世子早已睡下,你要找他,明日趕早吧。”那人冷笑著道。
“我找仰修。”步安直截了當道。
“哪來那么多廢話?!這幾條街宵禁,有事明日再……”
那人說到一半,忽然面色微變,見步安居然抽出了長劍,直直朝他走去,立即改口,沉聲道:“你敢!”
步安根本不跟他廢話,長劍當做斧子用,迎頭就砍了過去,這儒生嚇得一身冷汗,倉促間來不及去取背后的胡琴,好在有人揮劍幫他架住了步安的“斧子”。
卻不料那“斧子”上壓根沒有使勁,實招是在別處。
趁著對方詫異的剎那,步安一腳已經踹實在了那個儒生的腿上,“咔”的一聲,竟生生將腿給踹折了。
那儒生吃痛之下,面上已是冷汗淋漓,神情更是駭然。他哪里想得到,步安真敢動手,更是死活都不敢相信,這贅婿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我找仰修!叫他出來……”步安邁上一步,氣勢駭人。
對面十幾人,除了傷者被人扶了下去,其余人如臨大敵般,“呼啦”一聲,圍做一團,將他們三人圍在了圈內。
“不打不行是吧?”步安冷笑著,身邊惠圓和尚已經團身沖了出去,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女鬼虞姬的身影。
這一人一鬼,戰力都已臻空境,假如真的打起來,面前這十幾個年輕人,恐怕一個照面就能倒下六七人。
然而剛剛的動靜,已經驚動了整條街。
“慢著!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