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找個時間去派出所走一趟。
在出發之前,是不是要跟白澤說明一下呢?
我最后還是直接去了。
在我停止復仇計劃的第三天早上,距離白澤的下次會診還有七天。
我像是往常去哥哥家拜訪那樣乘上了公交車,一路顛簸,從閔行區來到了金山區。
其實,我猜,直接在哪個派出所報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在說出已知真相的時候,看著那個所長的眼睛。
派出所里面排了許多人。
看來是我不走運了。
有幾個聽似是什么交通事故受害者的家屬們,在警員面前喋喋不休,情緒激動。
幾乎所有人都在忙他們的事端。
其他事務只有一個警員在負責,于是排起了隊。
那些排隊的人都是一臉焦慮無奈的表情。
我在門口靜靜地等著。
十分鐘后,只見所長黃飛從里面的辦公室出來了,扎進了那幾個不安分的受害者家屬中間,語氣威嚴地問了幾句。
然后,他看見我,認出了我,緊緊地皺起了眉。
辦公室里,我跟他說明了情況,白澤,失眠夢,真假混淆,夢中的“殺人”意圖,還有那驚人的時間巧合。
在講到自己時隔一個月才報警的原因時,我說,因為一開始對白澤所說的情況不大相信,所以忽略了時間上的吻合。
直到現在,慢慢地相信了白澤的話,也發現了原本被忽略的,便第一時間來到了這里。
“你相信了?”半天,黃飛只崩出這么一句,雙腿不斷地抖著,一副很是不耐煩的心理狀態。
“對,我作為他的心理醫師,對他的情況全面了解后。怎么說呢,雖然很玄,但卻是真的。是這個叫白澤的年輕人,在那天晚上襲擊了你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哥哥,一開始就不是。”
黃飛表情吃屎,無聲地咽了口口水。
他知道哥哥自殺的事情。
他是警察,哥哥跳樓的地點跟綠地公園一樣,也是他的轄區之一。
“我哥哥只是碰巧路過那里。”我忍不住多加了一句。
他低了低頭,做了幾個無意義的肢體動作。
“讓他受到懲罰。不管大小。”最后我說,“應該是他,應該是他要受到懲罰。”
黃飛抬起手,示意我先安靜一會,掏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
這時,我怎么感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在跟自己的兒子通話,我聽出來,那種語氣很特別,是那種父親的語氣。
他絮絮叨叨地問了很多,譬如“你在哪呀?”“現在在干什么?”之類的廢話。
讓我坐立難安。
最后,他才跟落湯雞先生黃宇馳簡短地說明了情況,說可能找到了真的襲擊者。可能。
“所以,就是這樣,兒子,你看……”
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直到他掛掉電話,便達到了頂峰。
“我兒子說不想追究責任了。”他沒有看我的眼睛,說。
最后,好半天,憋出了一句很輕的,“抱歉。”
不想追究責任了?
我差點狠狠地喊出來,努力地忍住了。
腦海里,浮現出那個黃宇馳玩世不恭的輕浮眼神,是那種混球的眼神。
也許他當時是氣得不得了,抓住一個人就一口咬定是襲擊者,并怒氣沖天地想要用各種方式整死他。
他做到了。
到了現在,疑似真正的襲擊者出現,他呢?
我想他是不是正在和朋友花天酒地,把那輛摩托車停在哪間會所門口,早就忘了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