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己不是妖,那自己還能擔任太子么?
其他兄弟也都不是省油的燈,這種時候他們會怎么做?
他又憤怒,母親死了,他卻無法報仇。
那顆碩大的狐貍頭滾落在地時,一雙眸子正死死看著他的方向,似乎在質問“兒啊,你怎么不做點什么?”
他更迷茫,因為從頭到尾他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就是夏寧那個小美人被白蛇妖驚嚇到了,父皇邀請道士入宮捉妖,第一批道人失敗了,然后又來了一批更厲害的么?
這為什么捉妖捉著捉著就變成了這個結果?
那母親本來就是妖,還是被妖奪了舍,還是其他什么?
太子姬無憂遍體生寒,只覺世間之事太過匪夷所思,自以為皆在掌控時,卻總有一件又一件的意外告訴你,其實你一無所知。
此時。
他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讓他頓時鎮定下來。
門扉推開。
兩排長明青銅蟒盞明滅了一下,顯出盡頭一個青年男子,士大夫模樣,身形頎長,面如冠玉,可謂是當世一等一的美男子。
“長孫唐先生,我…我該如何是好?”太子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在門扉剛關,就忍不住出聲詢問這自己智囊團中的第一謀士。
那俊美男子須眉皆靜,聲音更靜:“長孫已經來了。”
這簡單的六個字好像為太子打了一劑鎮定劑。
于是,姬無憂開始慢慢把事情說來,他似乎都受到了感染,而不自覺地靜了下來。
世上有些人,便是天生有著這般的靜氣。
只是靜氣緣何而生,卻是各有藏在心底的故事了。
長孫唐聽完了這匪夷所思的事情,閉目幾息,然后問:“太子想如何?”
姬無憂道:“調查,母后這事兒蹊蹺無比,只要調查清楚,那么…”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長孫先生。
先生不聞不動。
姬無憂話鋒一轉,又道:“解釋,我需要去向父皇解釋清楚,我也需要去穩住我們陣營的世家,大將,法家大臣等等…我要讓他們信我,繼續堅定的支持我。”
長孫唐依然不動聲色。
姬無憂再說:“我需要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告知外公,讓外公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外公在兵部威望很大,定北侯之名足以讓宵小之徒…”
他悄悄又看了眼長孫先生,但后者卻還是未曾說話。
太子忍不住了:“先生,我到底該如何?”
長孫唐淡淡道:“長孫曾聽聞身在禍患中,當不自亂不妄動,以德立身,以行止謠,太子何不穿白衣,守孝三年?
這孝守的是皇后,卻不是妖狐。
這孝守的是人倫大道,卻不是人妖殊途。
只是在此之前,太子需要自證自己是人非妖,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太子能在此等長孫而非逃跑,那么長孫自然信太子不可能是妖。”
姬無憂愣了愣:“就這樣?”
長孫唐淡淡道:“就這樣。”
太子想了想道:“那無憂就遵先生所言。”
…
…
王都。
富貴府邸的書房里。
油燈照出書架上的兵家法家的典籍,但這些冊子痕跡猶新,顯然少了翻動,裝飾作用大過實際作用。
書房中央,六皇子姬無爭正摸著兩撇小胡子,中指不時繞著下巴。
這皇宮發生的事兒,真特么匪夷所思。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的一夜,也注定是無數利益集團進行臨時碰面的一夜。
他也不例外。
他在等他的貴人:閣老王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