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如此嘛。”
“對,就是個人心如此,正文已經將事兒都說與我聽了,伯爺要做什么,范家都會幫到底。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就是將現在的范家全都賠進去,也沒什么可惜的,只要范家能活下來一兩個嫡系子弟,唉,旁支也成啊。
到頭來,有伯爺和六殿下的看護扶持,重新堆出一個范家來,也沒什么難的,那時候,至少還能堂堂正正地做個人不是?”
“您想得可真通透。”
“通透?呵呵,也就是這般說說而已,正文的爹媽,早走了,我呢,卻一大把年紀了還活著,說我活得通透,那是假的,因為我自己其實也不想死。
器具用久了,就膩了,總想緩緩口味,人卻不這樣,一般來說,人活得越久其實就越怕死。
伯爺,別怪老痞子我絮叨了,其實,本沒想著伯爺您會來范府,到底是身份尊貴,依照伯爺您的本事,手底下有個一千甲士,真要出了什么事兒,往蒙山齊山那里一鉆,誰又能拍著胸脯說能制得住你?
但伯爺您到底是來了,既然來了,那老婆子我總得來見見你,總得找你說說話,甭管這些話有用沒用,咱總得露出點兒態度來。”
“是。”
“伯爺可信玄學之術?”
鄭凡笑了笑,搖搖頭,道:
“不是很信。”
老嫗點點頭,道:“其實老婆子我也不是很信,但偏偏很不巧,老婆子我打小就不信命,偏偏又被說成是玄修體質,明明胡亂耍頑時做的占卜,偏偏最后都能成事兒。
當初年輕時,對著正文他爺爺占卜,卦象說的是,這男人,旺妻。”
“還有旺妻?”
“有旺夫,自然也就有旺妻,只不過是世上男子大多將女人當作陪襯,故而沒真正放在心上而已。
當年啊,我就想,那還成,嫁給他,至少這輩子能平安順暢。
人活一世,誰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接下來那一甲子能順當穩健不出什么糟心事兒呢?”
“是沒有。”
“所以啊,嫁,就嫁了,一開始啊,正文他爺爺沒看上我,我當時只是個小尼姑,雖說自認為長得不差,但人正文爺爺早就有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了。
我呢,就下了個咒,第一次下這玩意兒,讓那大家閨秀暴斃了。”
老嫗一臉安詳地回憶著自己年輕時的幸福生活;
“那接下來就成了?”
“哪能啊,范家當初也是吃香的咧,屈氏奴仆家族,現在看起來,覺得委屈,當年,可是一等一的光耀。
又死了倆后,正文他爺爺才受不了了;
第一個,可以說人家閨女福薄,第二個,只能說是晦氣,到第三個,得,傻子都瞧出來他自個兒有問題了。
他就跑道觀里來求心安,當時都想著要出家了,那哪能啊,就被我下了藥,和我睡了。”
“哦?”
“過倆月,我懷了正文他爹。”
“喲?”
“再一個月,正文他爺爺就回府了,把我也偷偷娶進了范府,娶個尼姑,未婚先孕,終究是不光彩,也就沒敲鑼打鼓地辦。
但誰叫我命好呢,有個旺妻命的丈夫,剛入門沒多久,婆婆就走了,那個婆婆當初看我不順眼得很,老想著找我立規矩。”
“咦?”
“別咦,我可沒咒我婆婆,我是那樣子的人么,她是自個兒走的。頭胎,生了正文他爹,嫡長子有后了,名分,就這么定下來了。
接下來這么多年啊,我就平平順順地一直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一直,過到了今天。”
“羨慕。”
“是啊,人這一生啊,有人想要去看看大風大浪,但我呢,偏偏就喜歡平平順順舒舒心心。”
“是的。”
“不過,你猜怎么著,昨兒個伯爺您入府,我這心血來潮,又算了一卦。”
“什么卦象?”
“看不懂。”老嫗搖搖頭。
“給誰算的?”
“當然是給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