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官員任免升降,涉及官員賢良與否,你心里都有數嗎?”
“沒有。”萬歷又搖頭。
“先生為國家的改革到了關鍵時刻,你有信心繼續改革下去嗎?”
“沒……”萬歷眼里徹底沒了光。原來光想著張先生一走,自己就不用學習了。卻忘記了,張先生還替自己挑著萬鈞的重擔呢。
“不過不是還有呂相公嗎?”但他的性子隨爺爺,小小年紀就有執拗的跡象,哪怕母后也很難說服他。“實在不行,再讓大臣廷推幾個大學士入閣,三個臭皮匠不是還能頂個諸葛亮嗎?”
“你胡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人多嘴雜,什么都辦不成!”李太后終于拍了桌子,怒道:“能給你當好這個家的,只有張先生!這大明朝再找不出第二個像他一樣經天緯地又忠君愛國,把咱們娘家當成親人的美男子!”
“兒臣知錯了,兒臣明白了,現在先生走不得,非先生不可!”萬歷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只當母后說的是‘偉男子’。
“你明白就好。”李太后哼一聲,神色稍霽道:“皇上,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若不是張先生殫精竭慮,操持著祖宗的江山,咱娘倆能過上這樣舒坦的太平日子?你父皇在位時你還小,可能都不記得了,他連最愛的驢腸子都不舍的常吃,為啥,因為國庫沒錢,內帑也沒錢啊!”
“母后說的是,現在太倉米可支十載,存銀超過兩千萬兩,都是先生的功勞。”萬歷心悅誠服點點頭,他渴望逃離張居正的管束,跟他對張居正的崇拜并不沖突。就像調皮的孩子之于嚴厲的班主任,總是又愛又怕。
“你不能因為現在四方太平,朝堂安穩,就覺得一切理所當然了。張先生這要一去三年多,肯定有人得頂上的,萬一再出個高拱那樣的亂臣賊子。你還小,能斗得過人家嗎?到時候江山社稷有個閃失,你又如何向我大明的列祖列宗交代?”
“母后說的是,兒臣錯了,這事兒不能由著先生,得我們做主留下他。”萬歷畢竟還是個媽寶,終于被李太后說服了。
“你知道就好。那就趕緊下旨慰留先生吧。”李太后催促道。
“兒臣知道了。”萬歷點點頭,走到御案前,接過小太監奉上的朱筆,卻難以成句道:“可這不違反祖宗成法了嗎?”
“這……”李太后登時傻眼,在她看來,兒子是靠祖宗當上皇帝的,祖宗成法自然是大過天的。
“太后、皇上放心,大學士丁憂起復,不是沒有成例的。”這時,馮保笑著插嘴道:
“永樂六年六月楊榮丁憂,十月起復;宣德元年正月,大學士金幼孜丁憂,隨即起復;四年八月楊溥丁憂,隨即起復。景泰四年五月王文丁憂,九月起復。成化二年三月李賢丁憂,五月起復。這可都是祖宗成法啊。”
馮保顯然是有備而來,如數家珍后又接著道:“這五位奪情大學士之中,李賢李文達公也是首輔。且成化二年,憲宗純皇帝已經二十一歲圣齡了。國有長君,尚且需要首輔奪情起復,況如今皇上還小哩?”
“很有道理!”太后深以為然的重重點頭,贊許的看著馮保道:“馮公公果然也是有文化的人,你要不是太監就好了。”
“娘娘謬贊了。”馮保訕訕一笑,心說我不是太監也當不了大內總管啊。